认识刘小东

　十多年前，刘小东和弗鲁伊德几乎是同时进入我们视野，不少人还是通过他认识那位英国画家的，许多人像我一样不以为然地打击他——“这不就是学弗鲁伊德嘛。”在印刷品前得出这样的结论太正常了。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可笑、可怜，少年心气，语不惊人死不休。而视觉经验的匮乏导致了无知简直都是白送的，刘小东也常听到这样的话，耿耿于怀。 　　1989年的《中国现代艺术大展》，刚从中央美院毕业的刘小东送去了三张画，选上了两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国性的大展，混乱中根本没有人关心架上绘画，也少有人看他的画，他自己跑去看了很长时间，觉得画得太好了，很舒服地回去继续画。 　　1990年，他的画室里堆满了画，别人来看不方便，他也想看，便回辽宁老家去借钱。一个小地方有人在北京读书就惊天动地了，还要做展览，他父亲所在的造纸厂拿出了5000元赞助，那一年，展出了《父子情深》。展览出乎他意料的来了好多人，都在说他。他还在那次画展上卖掉了全部的作品，有了点钱，“东北农民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盖房子，娶媳妇，买车。当时他还不好意思，说买车是为了方便运画，你有那么小得可以装进车里的画吗？做了他妻子的喻红倒是有一幅小画，画的是刘小东拿着尺子在量地，兴高采烈地笑，像朵花。 　　1991年，新生代画展开始了，他没有参加，他以为的展览就是评论家先有一篇文章大家知道了，他只是把画往那儿一挂，交给观众就行了。他遭遇了社会对新生事物抱以的复杂态度。 他反感有目的的艺术扎堆制、艺术归类制。今天，有评论说：“除了刘小东，新生代基本上全军覆没。”作为新生代最重要的艺术家，他不这么看，觉得抬高他了，因为好多人后来做别的去了。 　　1993年，《红星照耀中国》的展览在纽约，刘小东和喻红自北京和柏林分头去纽约会合并结婚。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适逢弗鲁伊德回顾展，他得以完整地看了原作。震撼之余，他对国内的摹仿论再也不放在心上了——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是有像的地方，只是大家都在用大笔触直接作画。他还看出弗鲁伊德的画面上缺少润的东西，色彩上缺少冷颜色的协调，而且过于紧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很少看画册了，印刷品传达的误解太多了，他认为：“所有的、优秀的原作都会比你看到的印刷品温柔一层。”这样的解读有必要说给诸位听听。 　　2000年，刘小东已经十年没有在国内做个展了，在绘画死亡论已经说了这么多年的今天，怎样才能让一个展览有新意，毕竟单纯的画展被视为太落伍了。他找来王小帅、张元、贾樟柯的电影；王迪的摄影；计划现场播放崔健的音乐；还有他作品的素材照片，希望把他的画融进更广阔的文化环境，不至于让人单调的来看画。开幕的当天晚上人山人海，挤满了中央美院陈列馆的三层大厅，连院子里都站着人。 　　刘小东没事就跑到电影院里看个国产片，感动了就哭一场。聪明得只会说实话。那年他去纽约，刚到了就要回来，“像所有的旅游者那样，可算来过了，留张影就要走，表示我来过了，可以了。”我又追问起他当年对喻红的暗恋：“你看她一眼，她回你一眼，你这一天就特别幸福；她没看你，这一天就很没意思；周末是最难过的，因为她回家了。”现在他们更像是亲戚，是浓于水的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