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仅仅是叙述——章剑的艺术
几乎仅仅是叙述——章剑的艺术
几乎仅仅是叙述——章剑的艺术
章剑的作品是在我所看过的中国现在艺术中最为“平静”的,因此这种“平静”或许是章剑作品的主要特色。
章剑的早期作品在印象派的阳光中穿梭,那些温暖的场景就像那次著名的“草地午餐”,不同的是章剑没有马先生那么多的历史使命和拼命的创新精神,章剑只是慵懒地描述眼前的无聊生活。那些作品都和北京有关,确切地说是和皇城有关,是皇城根儿下的记忆,一种似是而非但又的确是发生过的,就像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对“文革”的记忆。
章剑的早期作品是阳光的,那种阳光很古老,是那种晾晒着古代传说的阳光。阳光照在公园里,阳光照在河岸上,就像旧时的阳光照在窗棂上。章剑像一个阳光中的说书人(但是章剑没有绘声绘色),东拉西扯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记忆。
章剑的“无聊生活”不同于“玩世现实主义”的“无聊”,后者的“无聊”中带有明显的反叛和“厌世”情绪,而章剑的“无聊”很纯粹,它几乎让人看不到这种“无聊”背后的任何内容,白水一杯,不给冥想的人以机会。这种貌似白描的描述,让章剑的作品不同以往。
当然,章剑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风景画家,风景画家一般都在作品中倾注了他们对自然的无限情愫;章剑当然也不是现实主义画家,他甚至不愿意将自己的好恶放一点点进画面。章剑的早期绘画,甚至很少掺杂个人情绪,只是因为对记忆的模糊写生而独立成家。
章剑几乎跟所谓的“中国当代艺术”好像毫无瓜葛,既没有它们的优点,也没有它们的毛病,不愤世嫉俗,也不用红色符号,甚至不反映任何的社会现实,不触碰任何的敏感话题,只是施施然地牵挂出一堆记忆的图像,与某种似曾相识的生活有关,与一个年代和地域有关。不前卫,也不观念,比抽象作品还“简单”还单纯还接近绘画本身的含义。
后来章剑画水了,画后海。每次看章剑画的后海,最强烈的感觉就是身临其境。
“身临其境”这个词在此之前被人用滥了,用在很多不靠谱的地方,以至于这个词都有些面目可憎了,而在我极力想准确描述章剑作品的时候,我首先要使劲地还这个词以它的本来面目,或者更极端地说,是为了服务我的一种说法而改变它现在的词根意义。
现在一般人所使用所理解的“身临其境”,大多是指描述者(无论你我他)对所描述对象在“描述”这个事情上做到了“真实”“准确”并富有文学性,而我将这个词用于章剑的作品,则更加强调了这个词的模糊和客观含义。“身临其境”实际上无异于“感同身受”,我在读章剑的“后海”时,感觉是和他在创作时站在了一起,并且用同样的目光和角度观看。另外的感觉是,我好像总是坐在章剑的作品前,坐在那片几乎不流动的水域前,看时光疾驰电闪,像擦肩而过的朋友。
章剑从“后海”开始,作品里开始洋溢着一种忧郁和沉闷的气氛了,尤其是后期,情感的介入改变了他作品的颜色/性格/和气质。没有改变的是他依然没有赋予自然更多的感情和热爱,依然超然和凌驾于所绘风景之上,情绪个人而独到,所以依然和传统的风景画家拉开了距离;没有改变的还有他依然没有在作品中添加多少所谓的“观念”和“前卫”元素,他依然故我依然地描述心中和身旁的景物,带着他抹也抹不去的记忆根须,所以他似乎依然跟那个“当代艺术”没什么联系。但是,他的忧郁和沉闷却非常另类,节外生枝,剑出偏锋。
的确,我看章剑的作品,作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我找到一种朋友的感觉,因为章剑的作品也给我一种朋友的感觉。记得他有一幅紫色的画,后海,安静得孤寂,像一场杀人游戏。我痴望良久,忽然心潮澎湃。风景的寂寞也是一种兵器,利刃,寒芒。后来我知道这幅画是章剑题赠给海子的,章剑低姿态的低眉垂手,正好应对了海子高格调的春暖花开。朋友是什么?伤害并温暖你的人,就像一件兵器,就像章剑的后海。兵器没有表情,后海安详沉郁,一切也都还在一片更大更广泛的安谧之中。
词义的变迁如同章剑之于传统风景画家和所谓“当代艺术”一样,根本变了或者没有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词还有发言权。
再后来章剑也用快速奔跑的笔触画了些天安门之类的街景,还是孤独且冷静,好像置身事外才是他的原则和创作理念。无论画什么,章剑心中的调子都是黑白的,因为记忆是黑白的,我们这一代的梦想也是黑白的。
黄燎原
2006年11月30日星期四 北京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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