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迈:行为艺术有没有法律底线

最近几年，行为艺术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词汇，但是很多打着行为艺术旗号的表演，尤其是裸体行为，仍然会引起公众的广泛争议。不过，此次北京画家何云昌在美国被捕，引人争议的却不再是行为艺术与裸体，而是行为艺术与法律的关系。在美国、英国、法国等西方国家，裸体的行为艺术并不鲜见，甚至上千人的裸体游行也没有被官方否定。为什么何云昌却因为行为艺术而被起诉呢？ 对国内外相关法律做过一些研究的法律界人士杨涛经过分析认为：在国外，裸体行为一般有以下几种情况，一种是通过裸体来表达政治意见，争取言论自由，像八国峰会期间的千人裸体大游行。一种是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家的海滩裸浴，这是一种休闲方式。再有就是行为艺术，法、英等国都有过几万人的裸体聚会，这些行为一般都不被官方认为是犯罪。 而北京画家何云昌的被捕，就像新闻报道中所说，游客是以为他要“自杀”，所以才打电话报警；而当地警方也认为“何的行为简直不可思议”。对此，杨涛说，何云昌应该不是很严重的行为，处罚也应该会很轻，可能关几天，或者处以一定量的罚金。 对美国法律比较熟悉的杨涛说，美国不仅有联邦法律，各州也都有自己的法律，而且并不相同。如果该州民风淳朴，文化生活比较保守，基督教气氛比较浓，那么他们可能会认为何云昌的行为有伤风化；而有的州相对自由，可能就会宽容像同性恋、裸体艺术等行为。 从法律角度来看，对于裸体行为来讲，艺术行为和其他不良行为比较难区别，一般在公共场合都不会被接受。约定俗成是，如果是自己的事情，哪怕轻微地违反道德，那也没有太大关系。但如果在公共场所有碍观瞻，恐怕就要受到道德和法律的双重约束。 到目前为止，我国的法律并没有专门针对裸体行为艺术的规定，只是涵盖在大的法律框架之下，《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中就有相关规定。明年将要出台的《治安管理处罚法》中有一条：在公共场所裸露身体要受到处罚。 目前的现状是，如果在偏僻的地方，参与的人少，影响也不大，那么可能也不会被干涉。而如果是在公共场合表演，妨碍了公共秩序，就会受到法律的限制。而如果是营利性裸体表演，或者是猥亵，那是要触犯刑法的。 最后，杨涛认为，行为艺术应该有两个基本的底线，一是不要影响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发展，二是不能强迫不想观看的人接受行为表演。所以，行为艺术最好在特定的场所，展览馆、艺术馆等地方。不要影响不愿意看的人，不能以艺术为名义搞其他活动，如果你的行为艺术让公众无法分辨，那么遭到投诉是很正常的事情。西方虽然宽容度要相对大一些，但也不能容忍随时随地任意的裸体。 行为艺术已经不再惊世骇俗 郑立华：中国商报记者 王 迈：曾经的行为艺术家，曾获 美国亚洲文化委员会ACC 当代艺术奖，现改做装置 艺术。 记者：何云昌的事情你听说了吗？你怎么看这件事？ 王迈：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在美国被抓的人多了。 记者：国外也有很多裸体的行为艺术表演，甚至是几千人的裸体游行，为什么有的会触犯当地的法律，有的就不会？ 王迈：这个事情，当时人们可能不太知道何云昌在干什么，他们可能对白种人裸体觉得很正常，但是他们看到一个黄皮肤的裸体，他们可能不理解他的意图。 记者：以前国内有过被抓的先例吗？ 王迈：有。以前有个马六明，做裸体表演被抓，罪名好像是淫秽，被关了好几个月。这是大概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裸体行为对社会还有一定的挑战性，在当时还具备一定的意义。但是后来再做裸体已经不那么惊世骇俗了。 记者：目前国内行为艺术的情况怎样？ 王迈：国内现在也还有，但是没有以前那么热了，我自己现在也不怎么做了。大概在2000年以后，这个行业变得很混乱，干什么的都有。我觉得大家把行为艺术变成一种体育比赛了。比如今天你吃了个孩子，明天我吃了自己，后天他吃了父母，等等。行为艺术已经不是智慧的表达，而是变成血腥和暴力的比赛，这是我很反对的东西。这样的行为表演离艺术家想要阐释的智慧的东西越来越远，离艺术也越来越远。行为艺术变成了扬名立腕的机会，一种最廉价的出场方式。越来越简单化，越来越弱智。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做了。 记者：目前国内做行为艺术的人多吗？是只做行为，还是什么都做？ 王迈：后现代艺术没有绝对精英化的东西，人人都可以是艺术家。不过目前国内基本没有纯粹搞行为艺术的，都兼做其他领域，卖画，卖雕塑，否则无法谋生。我不知道是否有人专门做行为艺术，一般不可能太纯粹，太纯粹往往无法生存，会死掉的。 记者：怎样看待西方国家和国内的行为艺术的环境和氛围？ 王迈：西方的行为艺术也曾经很混乱，但是到现在逐渐清理开了，他们的行为艺术已经逐步形成一个圈子，与美术等领域基本分开了。国外有很多行为艺术方面的民间组织，这种组织也不是固定的，他们每年都会定期或不定期地举办一些活动，邀请世界各地的行为艺术家进行创作表演等活动。但在中国，身体的表达可能更容易被关注。中国现在也有行为艺术节，目前有两个组织，每年一个组织都有一届活动，也会请国外的一些行为艺术家来进行交流。 记者：你自己也做过行为艺术，你怎样看待行为艺术中的裸体表演？ 王迈：其实行为艺术中的裸体表演很微弱，表演的范围很小。我觉得恰当的行为艺术还可能对青少年有益，释放自己的天性。尽管一个行为艺术的作品很差劲，但是作为艺术家他有表达的权利。不管是跳河也好，跳油锅也好，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法律风马牛不相及。 其实裸体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了。不要一听裸体就害怕，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的所谓艺术家可能会打擦边球，没人理的时候，我就表演；有人告，那就最好，更达到了宣传的目的。 记者：那么，难道行为艺术没有限度，什么都可以做吗？ 王迈：比较纯粹的艺术应该是被接受的，但问题的关键是界定，如果行为艺术有碍观瞻，或者影响了青少年的身心健康，那么一定会有否定的声音。不能因为你是艺术家，你是在搞艺术，你就可以什么都干，你要想到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一般说来，艺术家是有表达的自由，但是他的自由是在一定范围内，公众也有不看你表演的自由，你不能强迫公众来看，来接受你的表演。所以，行为艺术如果遭遇公众起诉，那么说明还是侵犯了公众的权益。但是这是法律要探讨的问题，不是艺术家要探讨的问题。艺术家要探讨的只是作品本身的优劣。 记者：在公众场所做行为艺术之前，应不应该到有关部门申请，有没有机构来进行管理？ 王迈：这种事如果需要批准的话，大概就没有行为艺术了。 记者：你觉得应不应该给行为艺术以专门的法律界定？ 王迈：以前也有人提过这样的建议，但是，单独给一种艺术立法是不可能的。其实，那些艺术家一般也不会干违法的事，他们还要留下性命，留下健康的身体，好好享受生活呢。所以大家都可以放心。如果真有人做下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他肯定后悔死了，没有人为艺术这么冒险。都琢磨着怎么名利双收呢（笑）。 北京行为艺术家 在美被捕 据美国《侨报》报道，来自北京的行为艺术表演者何云昌（He Yun Chang）因在尼亚加拉瀑布激流中进行裸体表演被捕。警方指控他在公共场所行为不当和暴露身体。 10月22日下午，38岁的何云昌脱光衣服走进尼亚加拉瀑布上游的河流，距离尼亚加拉大瀑布只有不足百米的距离。何云昌裸露的身上系着一根绳子，以防身体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他原准备在河水中待上24个小时,但不久即被尼亚加拉公园警察逮捕。 警方在法庭指出，何云昌身上系的绳子一头系在岸边物体上。当他趟水进入河流40到50米后，绳子开始松动，所以他不得不向岸边返回。游客在看到何进入河流后，还以为他要自杀，便打电话报警，警察赶到后把何拖上岸。 两名水牛城大学的学生当天也遭到行为不当的刑事指控，原因是在何云昌裸体进入河流时，两人在岸边为他的行为艺术进行拍摄。据悉，何云昌应水牛城大学的邀请，来参加一个名叫“重塑当代中国艺术”的艺术展。早前，何已在水牛城的一个美术馆前进行过裸体表演，当时他赤身裸体进入一个装着混凝土的透明塑料箱内。 据水牛城新闻网报道，何云昌在尼亚加拉大瀑布的行为艺术表演，除了吸引一名游客打电话报警外，其实并没有吸引到多少游客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