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敦煌走进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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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7-05-22 09:54:00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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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滋
——兼谈“斑驳重彩”的艺术特色
文/李玉滋
1955年,我从鲁迅美术学院毕业后,来到三晋高原。这是一片蕴藏着古代艺术的沃土,在这片大地上,幸存着永乐宫、云冈和青龙寺等众多的庙宇和石窟,珍藏着数不尽的壁画与雕像。我多年徜徉其中,饱受着古代艺术的熏陶。是年冬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信走进一座荒芜已久的道观,拾阶而上,迈入昏暗的殿堂,只见正面与东西两壁上,高达三米的主神像端坐中央,数百位神仙玉女排列两旁,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画中的人物个个仙风道骨栩栩如生,刚劲的线条长至丈余一气呵成。遗憾的是岁月已使它遍体鳞伤,陡然增添了几分悲壮。面对壁画中弘大精深的艺术魅力,让我平生第一次受到东方壁画带来的震憾。后来才知道,它就是1956年被发现后定为国宝的永乐宫壁画。未曾想到,我与永乐宫偶然相遇,竟与传统壁画结下了一生相伴的不解之缘。   建国初期,正是工笔重彩年画唱主角的年代。我在年画创作中首先遇到的一个难题,就是绘画语言上缺失的障碍。工笔人物画是以柔美秀雅见长的艺术风格。而面对刻划工农兵战天斗地的英雄形象时,就像让江南越剧去演《逼上梁山》,怎么也找不到高亢雄浑的唱腔。于是,我就力图去改造它,把单线与素描捏合在一起,结果是一张画中两张“皮”。从中让我感到了传统工笔语言的局限与不足 。1965年,我与李济远先生用这种中西混合的表现方法,创作出的年画《创业图》,竟然在京城受到好评,并选登在《美术》杂志的封底上。这种现象正表现出当年中国画坛对于传统工笔绘画进入现代的困惑与迷惘。   改革开放后,画家们都在为寻求艺术的创新苦思冥想。身处艺术困境中的我,也在苦苦思索、百度寻觅。此时不由得想起曾经震撼过我的古代壁画。于是我走进高原,遍访久藏深山野岭中的庙堂壁画,并且专程参拜了中华民族艺术的圣殿——敦煌。走进莫高窟,我仿佛听到了色与线的交响。浩渺的太空,天女飞舞散花,奏出了一曲又一曲恢宏壮丽神奇浪漫的乐章。面对敦煌雄浑博大,浩如烟海的艺术天地,让我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从此,我决心拜传统壁画为师,一切从头开始。并且萌生了一个梦想,就是想从继承创新中把古代壁画引入现代绘画艺术的殿堂。   经过多年的研究与探索,1981年,我们创作出大型中国画《血与火》(李玉滋、冯长江)。这是一幅继承中国传统绘画的美学观念,运用了古代壁画的程式语言,表现出独具东方壁画艺术色彩的战争画卷。画中吸取了传统壁画表现中虚拟的构成,自由的时空,程式化的语言,刚劲的线条,装饰美的绚丽,以小见大的美学观念。把前方后方集为一体,把八年抗战溶为一瞬,用一山一石、一云一树之隔,把不同的情节有机地组合在一起,将客观的现实化为主观的创造,《血与火》所描写的战争,不是某一次战役的再现。画题中的血,已不是战士流淌的鲜血,而是中华儿女保卫祖国的满腔热血。画题中的火,也不是硝烟中的战火,而是燃遍大江南北的抗日烽火。《血与火》在继承传统壁画的创新中跨越了千年时空,奏出了一曲充满壁画色彩雄奇浪漫的现代乐章。1982年,《血与火》送京后,选入建国30周年艺术展,并在“法国巴黎春季沙龙艺术展”中荣获金奖。它不仅仅是对这幅作品的褒奖,也是西方艺术家对东方古典壁画艺术的崇爱和赞赏。它印证了“艺术愈是民族的也愈是世界的”这句名言。《血与火》虽然在国内外获得一些赞誉,但是在画面中,依然受到了工笔绘画语言缺失的障碍。由于画中缺少了悲壮的意境,从而削弱了感人的力量。由此我渐渐认识到要想突破多年拦在我面前的语言障碍,不但要继承传统艺术的形式美,更需要开拓创新壮美的绘画语言,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类文化艺术在历史的发展长河中,并非都似大江东去一泻千里,实则更像群山之中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在重重的阻碍中,或左或右,或进或退,迂迴前行,难以预测。回顾中国汉唐盛世,曾经在人物绘画与色彩语言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不幸的是自宋代始,由于皇室和士大夫的偏爱,走上了一条重山水花鸟,轻人物绘画,重墨色而轻色彩的艺术道路。使汉唐雄浑壮美的人物绘画与绚丽斑斓的色彩语言渐渐离画坛远去,酿成了在绘画中人物与色彩断层千年的悲剧。作为一种绘画形式,应该各具特色。但是作为一个民族绘画语言的大家庭,应该是刚柔并济,丰富多样。柔美供人赏心悦目,以养性情。壮美供人惊而快之,以壮志气,两者不可缺一。而在中国的传统绘画,柔多刚少,墨多彩少,不能不是一个重大的缺憾。试想每当中华民族国难当头,需要艺术振奋民族精神的时候,传统绘画早已失去了汉唐的壮美,就觉得力道不足。纵观我们的传统艺术,好像一代一代共同修建一座塔,每层之间在严格的规范中寻求精妙的变化,节节高升,至今尚未封顶。这种世代传承的建塔模式,只着重于在程式化绘画语言中求高求精,而忽略了绘画语言多样化的开拓和创造。观念的因循守旧,是造成传统绘画缺少开拓意识的重要障碍。   在多年的创作中,虽然中国美术馆收藏了我七幅作品,但是每幅作品都在表现壮美的语言上留有遗憾。眼望着中国写意画正在日新月异的开拓发展,而我却对壮美语言的缺失久攻不克!烦闷之中,我联想到古代壁画在残破中曾经出现过的悲壮。为了探询其中的奥妙,我又一次走进敦煌,当我再次仰望墙壁上气势如虹的壁画时不由浮想联翩。为什么平涂的色彩,变得如此多彩斑斓?为什么单色的头像会充满奇异的体感?为什么画中的意境会呈现出古拙而沧桑的美感?为了探个究竟,我临摹了两幅壁画中的人像。其中一幅整旧如新,一幅进行了仿旧。画后,第一幅色彩艳丽,带有鲜明的民间装饰风格。而仿旧的一幅,却展现出深沉厚重与前者截然不同的美感。从中我清晰地领悟到古代壁画的原貌并非今天这个模样,而是岁月无意中造成的斑驳伤残,为它蒙上了一层沧桑的面纱,才让画面展现出古朴沧桑震撼人的力量。我想如果能把来自岁月天工造就的斑驳,提炼成一种绘画的语言,将天公在岁月中对壁画无意的破坏,变为画家在创作中用斑驳技巧进行艺术的塑造,那将是多么的奇妙!   但是世上的事,想到容易做到难。多年中,我不断的摸索尝试。失败的画作,难以数计。1995年,我退休后迁居深圳,终于摆脱了世事的缠绕,有了一个宁静的创作环境。于是,我决心关起门来集中精力完成多年探索斑驳语言的宿愿。年复一年,斑驳技巧日渐成熟。   斑驳重彩是以宣纸和国画色作为绘画的材料,它脱胎于古代壁画,受到了壁画在岁月伤残中的启示,把线与色同岁月融为一体。它突破了传统绘画线与水色晕染相结合的固有模式,形成了线与斑驳色块相结合的新构成。它在绘画中用斑驳色块替代了水色晕染,因而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度,丰富了色彩的表现空间。并且展现出鲜明的现代美感。因为它具有极强的的可控性,已经不是画面的点缀与装饰。而是一种塑造形体营造意境的绘画语言。在画面中这些斑驳自然通透,变化万千。远看画风新奇,意境古雅。近观五彩斑点如刀削斧劈,自由而奔放,流露出一种近似天然古朴而又具沧桑的美感。因为它有异于传统工笔和写意的表现形式,故名之为“斑驳重彩”。   近年来,我用斑驳重彩绘制出五十多幅作品。选取了不同的题材,探讨了不同的斑驳技巧法,都能为画面营造出不同的意境。比如在《果洛少女》画中,它可以将风沙吹拂中的皮肤美表现的惟妙惟肖。在《三晋大叔》的头像中,自然奔放的斑点,在与形体塑造的交溶中,显现出强而有力的绘画感。在《岁月》画里,运用班驳技巧营造的天空,茫茫苍苍,似云似水,别具一番神韵。用它表现木雕,铜雕,泥塑,都能把不同的质感描绘的真实而生动。当它艺术再现古代壁画中的人物时,更是浑然一体,天衣无缝。比如在《风中舞》和《唐风》中,在斑驳重彩的装扮下,体态优雅,神态生动,极赋古典风韵和现代美感。   斑驳重彩源于自然,它继承了古代壁画艺术的美学精神和表现形式,又具有着现代绘画的表现手法。它可以成为中国绘画要表现古朴、沧桑、凄凉、悲壮的绘画语言。    今天,面对社会飞速的发展,地方变小了眼界变宽了,人们需要艺术表现更广阔的世界,希望在审美中获取更现代的美感。古代文人雅士所追求的花间鸟语,溪中钓鱼的诗情画意,而今人们更喜爱青藏雪山高原,大河波涛巨浪。时代审美观念的变化,必然引发笔墨语言的创新。“笔墨当隋时代”。如果我们依然沉醉在固有的传统模式中,在大同中求小异,那么时代的步伐会无情的把你甩在身后。试看当今喜爱传统艺术的年龄段,已退守在四十开外,前景令人堪忧。   我有幸能在中国绘画风起云涌的年代,见证了近代画坛半个世纪的潮起潮落,虽然在追波逐浪中尝尽了酸甜苦辣。时至今日,依旧是乐在其中。
仙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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