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伟的个展《人质》:抛开背景 进入梦境(图)

    2008年4月19日，著名当代艺术家汪建伟的个展《人质》在上海证大现代艺术馆开幕。汪建伟是国内最早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和圣保罗双年展的艺术家，并在今年荣获被誉为国际当代艺术诺贝尔奖的2008年度“美国当代艺术基金会奖金”，他也是目前唯一一位获此殊荣的中国当代艺术家。

    一条巨大的看似正在变形中僵住了的蛹虫占据了大半个展厅，细看则是瞬间凝固的泡沫般的纯白色物体，在它的身下，是富有上世纪80年代色彩的泵房管线式的设备结构；再往前则是一幅鲜艳通红而又僵硬的隔幕，在它后面出现的是一个太空仓似的物体，里面坐着缩小版的宇航员，而这个小空间的几个排出管线末端都有白色泡沫般的物质凝固在那里……这组大型装置，是人们进入汪建伟个展《人质》现场时看到的第一个场景，也是这个展览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

    其中最为突出的色调就是白与红，这两种色彩在强烈的舞台聚光灯的照射下，给人以古怪的新鲜感。当人们走近的时候，会被强光所照亮，聚光之下，人与物都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某种莫名的局限境地。这件装置是汪建伟的最新作品，专为此次个展而作。我们可以想像，如果这个作品出现在一个陈旧的厂房里，将会是一种很日常化的效果。然而当它呈现在展厅里的时候，给我们的却完全是另外的非经验性的视觉效果，甚至会带来明显的错觉、幻觉。背景消失了的东西在新环境里获得了新的关系。凝固的泡沫白得如此细腻，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这种效果甚至使下面的那套简陋设备也显得单纯。与脱离了原有背景陷入到新环境的作品一样，观众其实也在这个特定的时空里与自己的现实背景短暂地脱了钩；与此同时，二者之间又形成了某种新的极具不确定性的现实关系……

    如果说大型的装置作品给人留下的是新奇莫名的印象，那么构成展览的另一部分的影像作品，所带来的视觉效果则完全可以用震撼来概括。这部影像作品是以老版的10元人民币的正面画面——也就我们非常熟悉的那组工农兵形象——作为开始的。整个影像呈现的似乎就是一个形象的分解还原的过程，近乎理想化了的工农兵形象从人民币的表面回到了现实场景中，但仍旧像在人民币的表面一样，被并置在由三堵有点抽象的高墙构建起来的空间里，也正是这样的一种并置状态，给人以非常突兀反常的印象，尽管工、农、兵都依然故我地保持着自己的姿态，彼此互不干扰、熟视无睹，可是同一空间的压抑感却变得越发强烈。当直升飞机的引擎轰鸣声与地震般的灾难场景差不多同时出现的时候，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最先想到的并不是灾难的残酷，而是这种灾难结果本身所包含的那种微妙的解脱意味。最后那个带有黑色幽默色彩的场景也很耐人寻味：一辆面包车把所有的人都装走了，人们在车里塞得满满的，就像在罐头里一样，里面的人们是那么坦然而安静，尽管拥挤已经到了极限，可是这辆车似乎还有可能把人们带到某个更有希望的地方去。

    事实上，通过这部影像作品，我们还可以联想到汪建伟个人经验里的某些因素，比如说他曾经是部队里的作战参谋，还在农村插过队，等等。然而这些经验因素并没有在这里占据太多明显的位置。汪建伟凭借其出色的整体控制能力和对结构层次的非常细腻的布置把握，使整部影像在那种异常压抑的气氛里获得了非同寻常的内在张力与组织弹性。在这里，他再一次使用了强光来强化一种局限与控制的暗示效果，工农兵都处在强光之下，没有任何隐私秘密可言，但大家显然又对这强光的照射习以为常了，没有任何不适感。同时，强光覆盖的区域内，简单的墙壁与墙外的几株枯树，又使得整个场景产生了类似于梦境的感觉，一个压抑而又令人不安的梦。面对这样的作品，人们或许会意识到，我们平时所关注的往往只是现实的局部景物，所忽略的却是诸多现实的关系，这或许就是我们时常产生错觉与幻觉、无法进行正常判断的根源之一。

    汪建伟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有思想深度的当代艺术家之一。他对自己的创作理念的阐释之精辟有时甚至会令人怀疑他的艺术家的身份，而会把他当成一个艺术理论家。然而，在中国当代艺术圈，说一个艺术家有思想，是比较令人费解的；说一个艺术家有市场，就会显得非常简明。因为通常让圈内外的人心旌摇动的，总是那些与作品价格有关的消息，而不是艺术家的思想。在思想与作品创造之间，汪建伟显然早已找到了均衡点，它们构成的是一种交叉互动的关系，同时也构成了一种开放的结构，通过作品充分呈现给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