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园的风景——浮图耩的油画

彼岸花园的风景——浮图耩的油画

彼岸花园的风景——浮图耩的油画

时间:2008-08-25 09:27:48 来源:卓克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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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园的风景 
——浮图耩的油画 
岛 子

浮图耩本名张杰,在中国十三亿在世人口中,有数万男女用这个甜俗的名字,因此她取了一个类似佛教徒的艺名。“浮图” (Buddha )是佛家用语,《广弘明集》解释说:“浮图,或言佛陀,声明转也,译云净觉。灭秽成觉,为圣悟也。或梵语杂名曰:浮图,素睹波,塔,制怛里。世多通用后义。”最初浮图或言佛陀;现代多释意为佛教塔,佛教建筑概称为浮图。明·冯梦龙《醒世恒言》第十卷中的“浮图”有佛教楔语救赎之意。“耩”在《齐民要术》中释为“锄得五遍,已上下不烦耩”。简要考据即可了然,她取这个有些诡异的名字,乃是“仿佛”之为,意在表明自身把艺术创作当作修行,甚或悟道,其实抽象艺术本身源自形上世界,属于典型的精神性艺术。

浮图耩近十年来的油画创作显现出另一种抽象表现性:一个非对象化、非实在性的内心诗意世界。读解她在绘画,需要静观,更需要以心会心的内视,如同正在被黑暗缓慢吞噬的黄昏,静静消逝中的空灵余韵与悲凉如梦境般降临,如同双翼在色彩浓烈的空气中旋搅出“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笔触。她用纯粹抽象的绘画语言,引人进入一个不可言喻的花园迷宫。她的作品一扫当下犬儒主义顾影自怜的病态暧昧,摈弃都市女性庸常的艳俗和浮泛虚饰,率性地表现出诗意的冲突和沉郁,内心充满悲凉而又矜持的疏离。  
    
《彼岸》可视之为其代表作,在当下浮躁、焦虑的语境中,在自我摧毁和救赎的复合点上祈祷无上光明。佛教以生死为此岸,涅槃为彼岸;古时日本却说“寒暑不过彼岸”,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是上坟的日子;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而彼岸花开在秋彼岸期间,非常准时,所以才叫彼岸花,Red spider lily(佛典中说的曼珠沙华),即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有叶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只能在空虚的两端彼此抗衡的悲凉凄艳。

浮图耩擅于营造光影交织的带有奇幻美感的画面。在画面阴柔而浑然无界状态的倒影色体下,仿佛层层扩散着失语者压抑的尖叫,歧路彷徨的孤独感,淋漓尽致的自我本真表达,彼岸的镜像好似浮图塔,泅渡灵魂无可适从的荒芜出口。 “出于爱所作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善恶的彼岸。” 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如是说。

以色列哲学家马丁·布伯尔曾把人与世界的关系概括为两种——“我-它”关系和“我-你”关系,英国历史学家阿伦·布洛克借此指出,现代人的疾病即在于把人与人、人与上帝间个人的、主体间的“我-你”关系,降格为一种非个人的主体与客体的“我-它”经验,从而导致“人”的孤独与荒芜。这种“我-你”关系,本质上是弥赛亚般的爱,是幻觉的救赎,对诗性世界的深切回溯。这个诗性的世界,是集体无意识的阴柔母性、孩童般的天真、故乡、灵性的植物、一种生活在别处的怀旧诗意情怀,浮图耩与它们作“我-你”之交合。这种交合的深邃玄奥和纯然抽象的性质,呈现寂寞,亦萌发出召唤的轻吟;不是故作姿态的低吟浅唱,而有着永恒母性般的吸引慰藉。

浮图耩的《乡源》系列作品带有女艺术家特有的女性情怀,母性本身即是一种乡愁。让人想起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乡愁》,那个求道者凯尔泰斯说:“我知道的很清楚而且这样感觉到:这无可拯救。我想继续走下去,但是在我体内颤动着惶惑不安,某种无法抵御的乡愁”。 她是怀着对乡源的冲动寻找灰涩抑郁的家园。《圣经》传道书说:我见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 都是虚空, 都是捕风。而浮图耩对于色彩无疑有着独特的天赋,她如同在日光中捕捉生命内在的本源,将流淌的时光凝固于视觉的关照之中.,时间和空间停止于色彩之上,以及那不可触及的空茫。她的颜色如同失聪者凝听的风中隐忍苍凉的美妙音乐。

从艺术发展史的观点来审视,抽象表现主义(Abstract Expression)又称抽象主义,或抽象派。二战后直到20世纪60年代早期的一种绘画流派。抽象派这个字第一次运用在美国艺术上,是在1946年由艺术评论家罗伯特·寇特兹(Robert Coates)所提出的。抽象派的最重要的前身通常是超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强调的无意识,自发性,随机创作等概念,在后世被杰克逊·波洛克随意溅滴在地板上的油彩画作不断运用。抽象表现主义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以波洛克为代表强调力量与动感,充满激情;另一种则是更纯粹的抽象,给人以宁静。

而表现主义具有鲜明的理论主张和美学特征。首先,提出艺术“不是现实,而是精神”、“是表现,不是再现”的口号。表现主义艺术家注重对世界主观感受的表现,特别强调内部视野,极力主张表现内在体验和心灵激情,反对印象主义—自然主义的单纯模仿和拍照式的对外部世界的客观再现。表现主义拒绝浮面的和虚假的真实,要求表现比日常视觉所见到的更多的真实。两者语言上凸显出差异。但是在浮图耩的色彩美感世界里,她超越了传统意义上诠释的抽象表现主义抑或表现主义,获取了美学与哲学上的不同意义。

《听雨》,《安宁》,《素秋》,《清新》回归出女性寄情自然的宁静本真。莱因哈特东方意蕴的沉静,巴尼特·纽曼的希伯莱神秘哲学以及整个犹太思想神秘感和不可知,马瑟韦尔淡淡哀伤的意蕴贯通。在《听雨》中满世界绵延着忧伤潮湿的炙热的绿,物质幻化为各种气息成为藤蔓蔓延的植物气息;《素秋》是错落有致的红,饱满的占据着画布空间,如同味觉般香醇细腻;还有幻象似的天空,灰蓝色的天空微微渗出亮光,整个世界夜间的黑暗如同一艘缓缓下沉的大船被这种抑郁渗透性的蓝色静静吞噬,一切沉浸在深不可测量的带有偏执的蓝色忧伤寂静之中。这是喧嚣停止,世俗尚沉浸在睡梦之中,世间万物成全了自身的完整,不再属于人的承载体,被这种孤寂的具有巨大张力的蓝色蒸腾出乙醛,二氧化碳,垃圾废气,污染颗粒……它们显出一种真实的惶惑,一种盛大的幻境。无疑,浮图耩敞开了一个悲喜交集的世界,一个令人清心而又沉湎的想象空间。

浮图耩作品有一种感性的魅力,它来自女性心灵风景的清丽与绵长,它从宏大的男性叙事逃逸而来。美作为超越性的价值表现世界的一种理想状态,相关于自为的理想实现。即是说,美作为一种不能实现的东西纠缠着世界。就人在世界上实现了美而言,他是以想象的方式实现它的。如萨特在其《存在与虚无》中所言:这意味着在审美的直观中,我们是意象性地将不在场的美的欠缺理解为自在和自为的整体。这就是美所暗含地被理解为在事物上的不在场的东西,它通过世界的不完满暗含地被揭示出来。

色彩从来都不是知性的,颜色不是被知道,而是用来被感觉的。她的色彩是浮躁的五色令人目盲后失明者眼睛的慰籍触摸;是五音令人耳聋后失聪者凝听到的清晰虚静的音乐;那原本就是一种天地万物的齐一的和谐存在,有无限繁盛与寂灭轮回其中。女画家观照内心,就如同沉入河流底处,深深潜入,没有声音。王尔德用绚丽的异教徒笔触描绘出迷狂的莎乐美,在希律王面前如同自我燃烧的罂粟花般的舞蹈,浮图耩同样在视觉上构建出美的动人心弦的激情且悲哀的颜色。

“因为美无非是可怖之物的开端,
我们刚好所能承受,
我们如此惊羡它,
因为它泰然地不屑于摧毁我们。
每一个天使都是可怖的。”
——里尔克《杜伊诺哀歌》

如此,绘画的气韵源于内心体验和自我反思后摧毁的宁静,画面不被时间侵蚀的景象在愉悦的凝视下已经无古无今;色彩的触摸好似悲哀天使的抚触,这天使甚至带着可怕的美临到。作为一个悄然独行的艺术家,浮图耩自由的灵魂必然也承载着这涅槃般的疼痛。












2008年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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