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味乡土 兴到图成
——阎新生水墨近作观后
范迪安
阎新生的水墨作品在眼前展开,一股田园乡野之气扑面而来,在喧哗与躁动的现实文化处境中,能够得如许清新,观者都会有透爽之感。
阎新生以水墨花鸟为专攻,又在艺术学府浸染多年,学术上自然少不了研习传统和取法经典的功课。他也的确认真地排芜去蔓,直取文人花鸟画中的萧散一格,由此养得自己落笔随兴的能力。但是,当代水墨花鸟已有的风格面貌已经占据了视觉读本的足够空间,为此,需要常言所说的“独辟蹊径”。阎新生似乎天然有一股不趋时流的心理性格,对画坛的时尚样式和水墨文章中的流行趣味总是冷眼旁观,经常发出一些带有揶揄口气的感叹,也由此把自己作为反观的对象,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舒服地随波逐流。当然,光靠立场与态度不能得到凡殊的画格,他还得找到与自己真正会心的表现主题和表述方式。这些年他在艺术上的提高,就是在这方面着力的结果。
阎新生的花鸟作品,其取材立意有文人传统,但不是古旧书斋的温文而雅气息,在谴兴运笔之际,笔端的那份情感已经含有了来自土地的素朴与单纯。因为它们的出现不是来自程式经验或者浅薄的自娱,而是从自身经历出发的积淀于内心深处的那份记忆与追怀。他的画与其说是构建一个虚拟的田园美景,不如说是张扬着一种生命的感受,一种对于家乡田野的质朴眷恋。我欣赏他的是那些传统格式之外的主题,也就是他作品中的“玉米地”、“棉花田”、“白菜园”等系列,在这片无染的田野里,玉米生长并成熟着,棉花绽开于枝头,各色秋虫自有自己的快乐,这是一个成熟的秋天,也是生命之花招摇的季节。玉米和棉田少有人画,在一般人眼中也难以入画,它们形态上的乱与繁,很不容易规约到笔墨的绳臼上。但对于有着良好的书法功底,对笔性墨法都十分熟悉的阎新生来说,那些形象却是一个施展手段的理想对象。自然的形式和作物的仪态一旦触发画家的灵媒,就能融入纸笔,正如前人所言“画到精神飘没处,更无真相有真魂”了。
“我书臆造本无法”,检验的是书家的胆魄,用来考量一个画家同样适用。在阎新生的作品中,因为没有“棉花图”和“玉米谱”可依,只能信手拈来,自造家法。而恰恰因为没有一种得自于体统的程式可循,不仅没有伤害笔墨的功能,反而因此释放了笔墨的潜质,加强了笔墨表现的自由度。所有的形象以意驾驭,统摄于一种气氛之中,在画面中留下的是纵横的笔迹和淋漓的墨色。他充分把握了庄稼粗枝大叶、枝缠茎绕的生态意趣,更把握住了它们的气势与生机,在墨团与笔线的披离纵横中,表现出一种生生不息、扎根泥土的憨劲,由此拂去文人水墨的柔靡与样式。他在构图上或是满幅铺排,株株列植,追求繁笔构成的大场面,或截取一角,抽象于形,表现一片微观的生态,总之都有一番纯然的朴拙野味。我想,依此作法,他当能从走进田园到走向自己一方不同于别人的艺术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