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布吕尼旋风”刮起来的前夕,也就是在法国第一夫人出访英国之前的2个小时,纽约克里斯蒂拍卖行把布吕尼的一张裸照挂到其官方网站的首页,并公布消息说,此裸照将被拍卖。
照片流传的速度远远超过布吕尼的旅行速度。当布吕尼乖巧地聆听丈夫在英国议会发表演讲时,刊登了她裸照的报纸正在英国街头热卖。从照片流传出来一直到高价拍出,法国总统办公室都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但有消息说,布吕尼对此感到“愤怒和不快”。
这张照片拍摄于1993年,摄影师米高·孔泰借鉴了法国后印象主义绘画大师乔治·修拉(GeorgesSeurat)100年前创作的油画《裸女》。照片中,布吕尼全身赤裸,用双手捂住私处。4月10日,这张照片原来该照片估价为3000到4000美元,刚出价时为5000美元。但最终一路飚升,以91000美元价格被拍卖给一名匿名中国收藏家。克里斯蒂拍卖行称,拍卖所得将会给瑞士一家慈善组织,帮助发展中国家提供干净的水源。因为拍卖事件,孔泰也为世人所知。
布吕尼裸照拍卖之后,记者第一时间联系到米高·孔泰,孔泰欣然接受了《外滩画报》的专访。据他的助手所说,这是孔特迄今为止接受过的最长专访。
“布吕尼非常适合萨科奇那样的男人”
“我有将近2000个箱子,证明我接过2000个活。每个箱子里都有成百上千张底片。这些资料价值巨大,证明我拍过成百上千的活着的和已经去世的艺术家、政客、运动员和电影明星。”孔泰说。
米高·孔泰,1953年出生于瑞士苏黎世,常年生活在洛杉矶。年轻时,他做过绘画修复员,帮安迪·沃霍尔这样的名人修复画作。工作时,他喜欢随着带上一只莱卡相机,借此认识了各种各样有趣的人。一天,著名时装设计大师卡尔·拉格菲尔德看见他在拍照,对他说:我希望你能给我下一个展览拍照。于是,孔泰开始了自己的摄影生涯。
“那是29年前。尽管我从来没有学过拍照和拍电影,我还是同意了,因为我觉得那很有趣而且是种特别的体验——一旦我领悟拍照是我的真实目标。”孔泰说。
1979年,孔泰到巴黎发展,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他在时尚圈和娱乐圈的影响力;他给《名利场》、《Vogue》、《GQ》等杂志拍照,很快成为全世界最受欢迎的时尚和名人摄影师之一。1993年前后,他拍摄布吕尼的时候,既是布吕尼模特生涯最巅峰的时刻,也是孔特摄影师生涯中最高产的时候。跟他合作过的名人有朱利安·施纳贝尔、杰瑞米·艾伦斯、黛米·摩尔、迈克尔·泰森等等。而他的广告摄影也都是一些大品牌,像阿玛尼、耐克、兰寇、奔驰等等。
至于布吕尼的裸照,孔泰告诉记者:“这张照片是给一个叫"安全性行为"的反艾滋病运动拍的。一起参加这个活动的还有很多名人,海伦娜·克里斯滕森、黛米·摩尔、苏菲·玛索等等。”
那时候的布吕尼已经非常有名,而且和孔泰也是有过多次合作的朋友,正是孔泰动员她参与这次公益活动的拍摄。“她特别热心、好奇心强、幽默且有天赋——不仅是一个好模特,也是一个好歌手。”
布吕尼出生于意大利北部工业重镇都灵,家境富裕且文化味十足。她的母亲马利萨是演员和音乐会钢琴师,养父阿尔贝托·布吕尼·泰代斯基是意大利第二大轮胎制造商Ceat的老板,也是古典音乐作曲人和戏剧导演,其生父是意大利另一位百万富翁毛里西奥·雷默特。
“她从不会害羞或者畏缩。她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一个富裕的家庭,受过最好的教育),她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孔泰评论道。当他听说布吕尼嫁与萨科奇时,一点也没有觉得惊奇:“我认为她非常适合像萨科奇那样苛刻、积极、智慧、甚至伟大的男人。任何男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无趣。”据媒体报道,布吕尼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萨科奇时,身边的朋友说了一句:“我要找一个拥有核武器的男人。”数月以后,便迷倒了萨科奇。
孔泰没有过多地讲述他和布吕尼之间的交情,可能这也是孔泰能成功的原因之一,那就是他恪守着和名人相处的信条,即永远不把他们的隐私当成自己的资本,而是严格地保守着和这些名人之间的故事。“自从我和很多拍摄过的名人成为亲密的朋友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跟别人讲他们的故事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我的照相机能一直陪着他们的原因。”
这个习惯使他和很多好莱坞明星都成了好朋友,自然也招来了源源不断的生意。在孔泰的名人摄影生涯中,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耍大牌的明星,“我从来没有因为和名人合作而遇到困难,我只是和有些人相处得好,跟有些人相处得不好。给处得来的人拍照,处不来的人就不合作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和沙朗·斯通合作了很多次,我们相互开玩笑,我们取笑某些人某些事,我们也喜欢相同的东西。”孔泰说。
15年的F1随队摄影师
《名利场》、《纽约客》前主编蒂娜·布朗曾如是评价孔泰,无论他拍摄好莱坞名人还是第三世界孤儿,他总是全身心投入照片之中。
除名人以外,米高·孔泰还拍摄了很多其他类型的照片,他深入伊拉克、阿富汗、巴基斯坦、苏丹、波西尼亚等战乱国家,拍摄战争对当地人生活的影响。此外,孔泰还和坚持名人摄影一样坚持了另一种摄影类型:F1运动。
孔泰做了15年法拉利车队的随队摄影师。谈到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消耗体力的摄影工作时,孔泰说:“F1总是让我很着迷,着迷程度远远超过其他汽车。我想发掘出那些参与这项极限运动的人的特点,关于他们喜欢什么,来自何处等等。我想做一点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用胶片和照片,描绘我个人眼中的赛车。”
他的照片充满张力,哪怕是一辆未组装完成的赛车,也能让人感受到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气势。拍人物是孔泰的特长,“我从人的眼睛发掘内心。完美主义、意志力、团队精神——所有这些都从他们的表情、行动中表现出来。车手一般都是很情绪化的人。已经退役的哈基宁除外——你很难哄他发笑。”他的照片几乎囊括了所有车队工种,从车队老板到车手,从技术人员到车队厨师。“F1是一项综合运动,人人都倾其所有。”
跟随拍摄中,影响孔泰最深的是,巴西车神AyrtonSenna的意外死亡。1994年5月,在生命中最后12.8秒时,求好心切的车神,把车調到极限,导致底盘触地,丧失压力,最终酿成悲剧。Senna在去世前一个月说,我宁可死在赛道上,也不愿死于医院的轮椅上。
长期的随队拍摄让孔泰和迈克尔·舒马赫从一般的合作关系变成了好朋友。他和舒马赫的全家一起出去度假,很多照片都是在度假途中拍摄的,有些甚至是舒马赫及其隐秘的私人照片。照片中,舒马赫和妻子科拉十分亲昵,幸福地拥抱在一起甚至相互亲吻。孔泰也拍了很多舒马赫夫妇和儿子米克和女儿杰拉在一起的照片。但是这些照片流传在外的很少,绝大多数都作为朋友间的记忆珍藏着,“我永远不会卖掉或者出版这些照片。”
进入21世纪,米高·孔泰渐渐觉得自己丧失了拍时尚大片的灵感,而把方向转移到新闻摄影上来。他和国际红十字会合作,深入伊拉克、阿富汗、尼泊尔、玻利维亚等贫困国家和地区,拍摄那里穷人的生存状态。
“当你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待久了,就需要避到一边,做做深呼吸。我周期性地给国际红十字会拍这些照片,照片收录在红十字会出版的书中,在慈善拍卖会上卖出。”
拍照之余,孔泰设立了一个名叫“米高·孔特水基金”的机构。这个基金会的目的是把清洁的饮用水送给每天1美元的生活水平都达不到的穷人。孔特雇了最顶级的律师、科学家和市场专员帮他管理基金会。
米高·孔泰经常会谈到祖父对他的影响。他的祖父阿尔弗雷德·孔泰是瑞士最早的一批飞行员之一,是瑞士第一家飞机的引擎制造者,早期的瑞士产飞机使用的都是孔泰引擎(Comte-engines)。
孔泰是祖父的崇拜者:“我觉得人在有根的同时也要能飞,我的祖父就能飞。”而从祖父那里,孔特遗传了冒险精神。“我总是生活在边缘,”孔泰这样总结他忙碌的人生:“如果我失去了冒险感,就会立刻抽身离去。”
哭、脱衣服和其他隐秘的行为都一样
B=《外滩画报》
C=米高·孔特(Michel Comte)
B:拍完布吕尼的裸照之后,知道这张照片去哪了吗?
C:照片拍好以后就出版了,那是15年前的事。
我不知道它怎么就进了克里斯蒂拍卖行。
B:和你关系好的有哪些名人?
C:以索非亚·罗兰为例,我给她拍了一本画册,因此需要常常一起工作。伊莎贝拉·罗塞里尼、海伦娜·克里斯滕森、卡拉·布吕尼、杰夫·库恩斯、娜奥米·坎贝尔等等也是。我也和其他模特有过较少的合作,像克劳迪娅·希弗,所以不是很熟。
B:有两张杰瑞米·艾伦斯拍摄于1989年的照片,在我的印象中他一个绅士且忧郁的形象,可是你拍的照片有点像黑帮老大。你的灵感是怎么来的?
C:杰瑞米·艾伦斯是我的好朋友之一,几个月前我们还合作拍了另一个系列的照片,地点是他伦敦的家中,给《L"UomoVogue》。他是我所认识的最和蔼的人之一——所以我希望展示他性格中不为人知的严肃面。评论家说我拍的杰瑞米·艾伦斯是我最好的作品之一。
B:你拍的罗比·威廉姆斯我很喜欢,纹身显示他是一个坏男孩形象,而表情和姿势有让他看起来有婴儿一般的纯真和神圣,这个姿势是怎么设计的?
C:很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我记不清楚派这张照片的情景了。他不是十分有趣,我们相互也不了解。拍他只是我的一项工作,我只是尽我最大的能力展示他真实的一面。但是说真的,我不认为这是我最好的作品之一。
B:1993年给黛米·摩尔拍的照片中,她在哭。为什么?你是怎么抓怕到这个场景的?
C:女人们在我给她们拍照之前,总是说:我是不会脱衣服的。但最后还是脱了,事后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脱的,好像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实上,哭、脱衣和其他隐秘的行为都一样:最终存在的只有拍摄对象本人和照相机镜头,他们不再顾忌自己在做什么,而是把各种各样真实的自我展示出来。
B:你认为,什么样的名人更容易拍出好照片?
C:我对于拍漂亮照片不感兴趣。相反,很多人觉得我拍的肖像不如别人拍的好看。但是我拍出了他们的特点,这也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漂亮”的照片任何人都拍得出来,只需要多化浓妆,打柔和的灯。我拍照的时候明星只拍淡妆,很少打灯。
B:什么样人最难拍出好照片?
C:那些放不开的,想扮演某个角色的,或者是故意避开本人的真实性格的。
B:从摄影师的眼光看,你觉得最美和最帅的明星是?
C:我不喜欢分类,每个人某个部分都是美丽的。我的工作就是把男人和女人的特殊美挖掘出来。
“我从来没有尝试着模仿”
B:你成名很早,第一次从卡尔·拉格菲尔德那里获得了拍时尚大片的机会时,你才25岁。
C:直到现在,那些和我一起环游世界的工作人员都极其年轻。我每两至三年都会更换助手,让助手的年龄永远保持在20岁或者25岁。我觉得,如果你想在今天千变万化的时尚界取得成功,就一定要从年轻人那里获得灵感,年轻的工作人员可以让我的心态保持年轻。我很快又要结婚了,新娘是一个可爱的日本女孩,她才23岁。
B:为什么转投摄影?你家人的态度如何?
C:超过20岁以后我就很独立了,我的父母几乎支持我的任何选择。所以他们当时很高兴。他们现在居住在我的祖国瑞士,我隔三差五地会去看看他们。后来,我通过摄影认识了前妻多米尼克,她是一个很受欢迎的模特,我们现在有了两个可爱的儿子。
B:自学成材很难吧?
C:完全靠多拍。我认为技术不重要,每个人都能学会。重要的是你通过镜头能看见什么。我比别人更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拍摄对象面孔的涵义。
B:当你刚到巴黎的时候,对时尚的理解是怎样的?
C:因为我沉浸于艺术世界,而没有好好学习摄影。所以我的拍摄方法就是:拍出我看到的时尚。我从来没有学过别人的作品,也没有尝试着模仿。可能这就是让我的作品有着不同于别人的独特之处的原因。
B:在巴黎的生活是怎样影响你的?
C:尽管我后来在纽约和洛杉矶也居住了很多年,可巴黎仍然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另一个最喜欢的地方是远东。从1980年开始,我就住在巴黎的里茨饭店的一个固定房间。我的很多作品都是在里茨饭店里拍的。巴黎是也将永远是时尚的中心,有着其他城市无可比拟的独一无二的氛围和灵感来源。
B:在你的摄影生涯中,什么是最大的挑战?
C:每次在我失去灵感的时候就会想要不要结束摄影生涯。直到今天,我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我现有的工作和项目。真正的原因是再也没有好的想法了。
B:你给《VOUGE》和《名利场》拍照,你如何看到两者对时尚的不同需求?你是如何在两者间转变风格的?
C:我给《Vouge》主要拍时尚和美女大片,给《名利场》拍人物肖像。很难说我更擅长哪个,但是批评家说肖像摄影是我最强的领域。
“想拍部巴拉克·奥巴马的纪录片”
B:为什么你从一种摄影类型转到另一种,甚至是你一开始并不擅长的类型?
C:任何类型的摄影我都不成问题。我只拍自己最感兴趣的。
B:时尚和赛车摄影需要对个体和对象的审美,那么人文领域的摄影呢?好的战争摄影意味着什么?
C:这是新闻摄影中的一个问题:贫穷的魔力在于彻头彻尾的悲剧性,悲剧也存在一定的审美。你从其他战地摄影师和我的作品中都能看出来一点端倪来。那可能是一种不同的审美,我更倾向于把它称为绝望。
B:作为一个摄影师,可能你对管理一个基金会并不在行。为什么你要设立一个“米歇尔·孔特水基金”?
C:我看过非洲、中东和远东最贫困的人的生活,我也在欧洲东南部看过战后的前南斯拉夫是如何极端贫困。于是我看到了一个普遍问题:缺少清洁水源。这就是我为什么设立米歇尔·孔特水基金的原因,
B:到目前为止,米歇尔·孔特基金会已经做成功了哪些项目?
C:我们所有的钱都交给SODIS项目:一个瑞士首创的项目,只要把污染的水放在一个透明塑料瓶里,在自然光下放置6个小时,最后出来的水就和煮沸的水一样可以饮用。SODIS项目目前在18个国家实施,从中美洲到肯尼亚到尼泊尔到柬埔寨。我上周还在柬埔寨给SODIS项目拍了照。
B:你现在还受雇于某些或某个杂志吗?
C:我一直都是自由职业者。我每个月都决定做一些不同的工作。当然也有一些长期合同,像给珠宝品牌Pomellato、咖啡品牌Nespresse和泳衣品牌LaPerla拍照。
B:你现在还经常拍名人照片吗?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C:我每个月都会拍名人照片,绝大多数都是给意大利版《Vogue》。但是我最终要的工作是在远东,我在柬埔寨有一个电影计划,一部关于柬埔寨暴君波尔·波特的纪录片,我希望今年能发行。这部纪录片可以说是一种冒险,但是我想这是值得的。
B:这是你摄影生涯的扩展吗?
C:拍电影是我的一个梦想,我终于有了想说的东西。我通过照相接近人们的内心,那对我来说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我可以用电影表现出照片无法表达的东西。
B:你涉及的领域太多了,还最想拍什么?
C:我真的很想拍一部关于巴拉克·奥巴马的纪录片:他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过程。奥巴马是美国唯一的光明,他年轻、充满活力、魅力超凡,用心说话。
B:有什么你肯定不会拍的东西吗?
C:不拍香烟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