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之绘画艺术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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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之绘画艺术简论

时间:2008-09-24 15:07:22 来源:卓克艺术网 陈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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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硕琦
 
绘画是心灵的一面镜子。品读陈可之的绘画使我感到,他是一位关注现实、关注人生、关注自然,富有历史意识和悲悯情怀的画家。
陈可之曾以历史题材的创作闻名画坛,他1987年创作的《冬日晨曦》曾获中国美协首届油画展金奖,《长江魂——三峡纤夫》获2000年文化部群星奖金奖,2003年由他担任主创人的历史画巨作《重庆大轰炸1938——1943》获日本和平组织颁发的“和平贡献奖”。近十年来,他又锺情于长江三峡自然生态和人文历史题材的创作。但不管是他画何种题材,都表现出他艺术创作上的共性特征:他以燃烧的激情熔炼题材,他在对美的况味与沉思中升华主题;他追求作品以情动人的动情性,以美感人的审美深度,以内涵意义的深入发掘而给人以精神的启示与追寻。
从陈可之几十年来一以贯之的创作思想和艺术实践,从他审美关注的焦点和题材选择的切入点可以看出,他善于从宏观的视野瞩目民族的命运,善于从现实生活的洪流中发现那些最富于视觉吸引力、情感征服力的微观意象,来结构生气灌注的画面形象、创生灵气往来的审美意境。他具有诗人的气质,他的画往往情浓于理,理由情生,他的画激情澎湃,以情立象,象外寄意,他追求象外空间的精神荡漾。虽然,他的画风写实,但是他常常化写实为象征,他笔底奔涌着西方浪漫派和东方写意派的逸风。
 
(一)
陈可之出生于长江岸边小镇的书香世家,自幼天资聪颖,有绘画神童之称。他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于1978年进入四川美术学院,是十年浩劫后较早一批进入大学学习的青年,具备“思考的一代”的典型特征。在这代人身上具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强烈的道义精神,他们的作品回应社会现实,关注大众的生存状态,追求审美的精神深度,他们既不会把绘画当成怡情悦目的玩赏,更不会以绘画来游戏人生,他们视绘画创作为知识分子的社会良心、道德情感与历史责任的视觉表达。在思考一代的画家中,确实曾涌现出一批既有艺术容量,又有思想深度,具有鲜明时代印记的代表性的作品。陈可之是他们中的一员。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社会的转型,每个人境遇的变化,他们各人的审美关注点、兴奋点也随之发生转移,艺术创作中原来的共性特征也自然发生分化。有人走向抽象,有人兴味于变形,有人又热衷于前卫艺术的探索,各有千秋。可是,我觉得,陈可之也有变化,但似乎不大。关键是他虽然有变化但又不离其宗,他继续历史题材的创作,而且越画愈有分量,愈画愈见出民族的大爱、大恨,越益彰显民族性格的伟大与民族精神的崇高,正如《重庆大轰炸》那样,通过惨烈悲壮的场景揭示不屈民族的精神光辉。他也画生态题材,但是在生态题材中他也投入浓重的人文情怀。他自觉或不自觉地,在外来油画这个画种中,书写时代中心话语,呈现个性生存体验,注入本土文化精神,融入民族情感和气质。他的执着与坚持,与日俱增地积淀、铸造着他的艺术成就。
 
(二)
生态问题是全人类生存攸关的大问题。生态题材的创作具有超越民族、地域、国家以及意识形态的局限性,能以获得全人类的共同关注。先哲曾给我们留下非常珍贵的生态智慧,“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文化观念,比正在遭到自然严厉惩罚的人类中心主义文化思想,更符合自然与人类发展的本性。与天人合一思想相联系的艺术观念,在生态题材的创作中将可以大放异彩。陈可之化十年的精力,独辟蹊径,关注三峡生态,他独特的视角,新人耳目的艺术创造,随着其民族文化原创性因素的不断强化,将会引起国际间的审美关注。
陈可之对三峡自然生态史的书写,动人心魄。有人说生活是一本读不完的大书,因为生活太丰富了,内中有情感的酸甜苦辣,有不可知的命运。其实,自然是一本比人类生活更恒久、更伟大、更神秘莫测的大书,可以从中读出、悟出许多旷古未有的新知、未知与哲理。陈可之以七千万年前三峡原生态为题材的《白垩纪系列》之一、之二,或层岩叠壁,高耸凌云,势险非凡;或巨大如磐,狰狞傲岸,兀立湍急。犹如古树的年轮,老人的满脸皱纹,记录着悠悠岁月的沧桑,蕴含着自然变迁的风骨。在画家画笔的雕刻之下,自然风化形成的岩页层叠、岩体嵯峨峥嵘的状貌,洪荒激流及其冲刷、打磨中形成的巨石的瑰奇形态等,都显示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画家在震撼、惊叹、激动中创作了《历史的书页》等以自然形态为对象的画作,表现诡异的美,力量的美,阳刚的美,崇高的美,神奇的美。原生态的形象(或者说自然演化的形态),披露造化之奥秘,犹如刚刚揭开的天书,审美的新大陆有待勇者去探险。
对自然的永恒与演化,画家充满敬畏之情,他为这些造化的杰作画“肖像”,精雕细刻,尽显其骨力与风神,似乎可以时光倒流而通向幽邃的远古。这是心灵与自然的对话,是精神与天地相往来的“神遇而迹化”。如果说法国印象派画家让人类关注、欣赏到光、色的美,展示了光、色变化的无限魅力,那么,也可以说,陈可之效法印象派的开创精神,把审美的目光,聚焦于地球原生熔岩及其演化的种种样态和他们亘古的美,引导人们去关注、窥探自然演化历史的无限魅力。
陈可之的三峡远古系列,试图以绘画的可视形象语言进行哲理与诗意的思考,追问苍茫大地的深遂奥秘,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绘画的表现领域与精神空间,也相应地拓展了现代人审美关注的视野。以现代审美意识观照自然,以宏观宇宙意识和现代环境意识聚焦自然题材,品味自然创造力的非凡与伟大,是画家的不懈追求,其中也内涵着尊崇、敬畏、感恩自然的浓厚意绪,这其实也正是三峡远古系列感人的内在原因。
以艺术的情感力量,呼唤对自然的尊敬,对地球家园的关爱,建构自然生态伦理与道德良知,艺术家责无旁贷。
 
(三)
诗圣李白在《蜀道难》中以“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煣欲度愁攀援”的诗歌意象,传达了蜀道之艰险。蜀人为打破封闭,开拓与中原的交通,曾以惊人的毅力,沿山开凿栈道、开发水路交通,这些历史文化遗存,蕴含着极为丰厚的人文内涵,诉说着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陈可之创作的《古道奏鸣曲》、《峰回路转》、《永恒的力量》、《岁月留痕》、《纤痕颂》等一系列作品,聚焦这些古代文化遗存,用画笔把那些已被淡忘了的历史重新凸现出来,把那些即将沉没于三峡库区水下的人文景观记录于画面,供人景仰、凭吊、纪念,引人发思古之幽情。
如果说,艺术家的首要使命是发现美,那么陈可之在长江三峡的这些文化遗存中,就发现了凝聚着民族性格、闪耀着民族精神,富有心灵震撼力的大美。为张扬这大美,他又淬炼出富有感染力的艺术语言:他采用写实,或超级写实的手法特写古代遗存的“实体”,如纤绳磨出的“纤痕”,固定船舶用的“巨型铁环”,山腰开凿出的“栈道”、“石梯”等,继而以“实体”为中心,因势利导,再辅以表现性、象徵性的手法来渲染周围环境气氛,制造背景音响,以达到烘托中心“实体”的效应。如《纤痕颂》,在前景视觉中心地位,画家用聚焦特写手法,把那一条条绳索磨出的、至今还留在石岸上的深深的“纤痕”,逼真、动情地描摹出来,犹如实物的照片;远景是昏暗的云烟、迷蒙的远岸;中景是逆光中的、犹如梦幻般的古船。被环境烘托、强化凸现的“纤痕”意象,无言地诉说着纤夫的命运,昭示着“铁杵磨针”的人生历程,铭刻着纤夫的拼搏意志,塑造着民族脊梁的精神意象。
大音希声,这些古代文化遗存在历久的缄默中,爆发出心灵的惊雷。无疑,画家的创意是成功的。它成功在如此富有视觉穿透力,情感震撼力。静态的辽阔画面空间中,仿佛荡漾着历史的悠远回声。在浓郁的悲悯情怀中包含着画家对于底层劳苦大众深深的尊重,凝聚着审美的精神深度。在当代画坛流行消解意义,调侃崇高,游离时代中心的思潮中,它所显示的艺术力度与分量,尤其具有价值。
 
(四)
艺术靠可视的感性艺术形象,感染、默化公众。艺术形象的塑造、形象内涵的发掘,形象的寓意性、象征性,特别是寓意的开掘与引申,成为创作构思的关键。陈可之的“纤痕”形象,具有纪念碑性。它以静态的形式,凝固动态的历史,在现实与历史的相互映发中,焕发民族的艰苦卓绝,昂扬奋发精神。此时无声胜有声,在幽寂的峡谷中似乎回荡着纤夫的劳动号子声,苦涩,悲壮,激越,慨而慷!从创作主题的延续性来说,陈可之的人物众多的巨幅油画《长江魂——三峡纤夫》,正是《岁月留痕》、《纤痕颂》、《永恒的力量》的诠释性形象补充。这一系列创作宛如主题性组画一样,从不同角度彰显出“劳动颂”的交响魅力。在纤夫的汗珠、皱纹,奋力拼搏、举步艰难的体态中,在千拉万磨形成的“纤痕”中,充满深深的人文情怀,洋溢着肃穆的崇敬之情。
贯穿于浓郁历史感、人生感、沧桑感中的坚毅的生存意志,是陈可之反复表现的艺术主题。陈可之完善、丰富了一种题材样式,我曾称之为“历史景观画”,这种题材样式既有风景画的特点,又兼具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但与风景画不同的是,他不以自然美的表现为重点,而是以历史文化内涵为指归,《纤痕颂》、《古道奏鸣曲》、《永恒的力量》等可为代表。
陈可之在创作中处处显露出他的历史情怀。他善于用历史的眼光烛照他的题材,这一特点在上述许多创作中都有充分的体现,再如,他画三峡风吹浪涌之景《大风系列之迎风起舞》,也富有历史情调,仿佛是在沉思“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画赤壁(《梦幻赤壁》、《遥想当年赤壁》、《赤壁之光》)更是触景生情,凭吊历史,似乎在遥想赤壁鏖战的刀光剑影,火烧战船的历史风云,仿佛是用心灵在倾听历史的回声。文化遗存唤起民族的文化记忆,文化遗存的艺术再现,又无处不体现出画家的历史情结。
 
(五)
生态题材和社会历史题材构成陈可之绘画创作的两翼。从这两翼中透视出他的文化精神与信念,展示其勇于担当的人文情怀。他以情感的感召力、审美的征服力、心灵共鸣的共振力,建构他的形象系列。
当日本“靖国史观”阴魂不散,甚或大行其道之时,连慰安妇问题,南京大屠杀问题都统统予以否认。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中国人民永远不能淡忘被日本军国主义蹂躏、奴役、屠戮的耻辱历史。重庆大轰炸是南京大屠杀的另一种形态,只不过存在在着已经占领和想要占领的区别,其法西斯军国主义的野蛮性、残酷性、非人道性完全一致。以陈可之为主创人的《重庆大轰炸》,采用全景结构、鸟瞰式构图形式,展现了血与火的惨烈,重庆人民的牺牲与不屈的抗争。在悲壮美中揭示历史真实,成为珍贵的历史教材。日本首相小泉对法西斯亡灵的参拜、安倍的送花蓝等,都提醒亚洲和中国人民决不可以忘记历史,更说明用艺术形象唤起历史记忆的无比重要性,也说明陈可之等艺术家历经艰辛完成艺术巨构的深远现实意义。
 
陈可之历史画创作的成就是多方面的。比如他的《冬日晨曦》就是现代革命历史画中的杰作之一。其特点是诗意的抒情性。历史画很容易画成干巴巴的历史事件的说明,或过分意识形态化。这幅画的成功在于,在抒情中娓娓道出现象背后的本质性内涵。在血与火的战争环境中,冬天的晨雾美景引来了两个爱美的文艺战士前来写生,他们专注与投入的神态,说明他们此刻已经把一切都置之度外。这情景,又引来了领袖毛泽东前来看个究竟。画家围绕这样一个情节,展开了他富有情感感染力的描绘。毛主席双手叉腰,俯身、屏息、静观的神态,与战士忘情作画不知身后有人观看的情景,构成一个动人的审美场,这个审美场,内涵着旷古未有事件:领袖与战士融合无间,这支军队是爱美的有文化的军队,是爱和平的正义之师。形象处理采用朦胧手法,既符合晨曦朦胧的氛围,又有意让形象光调柔和绰约含蓄,具有意象性、诗意性,朦胧含糊似乎比清晰确切更富有艺术魅力。画家深谙虚实互化的画理,使无画处皆成妙境,使空旷的弥漫着蒙蒙薄雾的天空荡漾着诗情。
我说陈可之的画是有灵气的,其灵气主要表现在构意与艺术处理两方面。比如上面提到的《冬日晨曦》,构意与艺术表现均透出灵气。再如,他画《长征》,其灵气就表现在他巧妙地抓住长征的“走”这个特点:迈开双脚“走”万里,“走”出困境,“走”出气概,“走”出精神,“走”出新局面。他的《延河水》也绝不像某些革命历史画那样“舞台腔”、表演化,而是从平实、自然,真实、感性入手,他全力倾注于感性细节的真实刻画,斤斤于可信视觉形象特征的塑造,而在这同时,却着眼于感性现象深处的真实灵魂的挖掘与呈现。他塑造的老革命知识分子的平易、质朴、执着、忠诚、无私的灵魂,既是民主革命新文化的产物,又是民族新文化的创造者。画家塑造的两位知识分子出身的老革命形象,具有情感征服力、可信,既有鲜明个性,又个性与共性兼融。他们与劳苦大众心贴心,抱负远大,他们和人民一起创造新中国。画家所成功刻画的民族新人的文化形象,在民主革命历史人物形象画廊中熠熠生辉,相当出色。
《冬日晨曦》和《延河水》最突出的特点是真实的历史感和历史性抒情所传递的深切的情感感动,特别是透过革命历史追寻超越历史具象的普遍意义,纯洁的革命理想,才是人类社会生活结构中最灿烂、最弥足珍贵的东西:真正的民主平等精神,人与人之间相互关爱的精神,公仆与平民心与心的相通等等,在历史画所凸现的“意义”面前,反观当今现实生活中对革命理想与传统的失落、忘却,甚或由“公仆”蜕变为“老爷”乃至“罪人”的某些现状,不禁惊心!写历史永远是为了现实。信然。
 
油画的中国化问题不能仅停留于表面形式的思考。更重要的是深入到民族文化的深层、民族审美情感的核心,更要重视对传统绘画理论的借鉴。那种疏离时代脉动,淡漠情感沟通,消解意义乃至反审美、反文化的艺术倾向,与中国化背道而驰,必然遭遇大众的冷漠。陈可之多年来的艺术探索为我们提供了诸多有益的启示。
 
 
2007年8月末定稿于天道酬勤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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