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金融危机对您最直接的影响是什么?
展望:其实有没有金融危机对我的影响不是很大。不过,展览主办方的经费缩减,可能会影响到一些展览的运输费用。比如正在筹备的维也纳国际双年展精选作品展,因为经费预算没有原来多了,所以原来他们打算运我的两件作品参展,现在就只能运那件小的作品。我也在考虑是否自费将那件大作品一起运去参展。
记者:近几个月您作品在国内画廊的销售状况是否有所变化?
展望:国内外的画廊,该卖的作品还是在卖,但是数量或者成交情况说不好。因为金融危机现在刚刚开始不久,只有过段时间才能看出来。我的作品没有受到很大影响,重要的一点是销售渠道并不是靠拍卖会,而是靠画廊。我一开始不上拍卖,藏家找我的作品很困难,而以前收藏我作品的人也轻易不愿拿出来卖。到目前为止拍卖的也就60多件。而我的收藏群体除了固定的外,有时也有变化,常常“东边不亮西边亮“,法国的没有了,可能德国某个地方又出现了,是全球性的。而且明年还有很多活动,需要大量的作品。”
记者:市场见到最多的是您的假山系列,这个系列您制作的数量多吗?一年能有多少件?
展望:假山石数量不多,一年创作十几件,首先因为技术含量太高,费工、费时。就进入市场的总数量来说,各种假山石系列大小加起来总共有40来件,更巨大假山系列(5、6米,7米)的也就4件,但不进入市场。
记者:您的假山系列有几个版数?
展望:早期会有8个版的,但是非常少,现在都是4个版。另外还有一个是我自己的保留版。
因为我的作品并非模制,每一件都是手工制的原件,所以不同于传统雕塑的量化生产。
记者:在经济形式不好的情况下,很多藏家希望艺术品能够保值、升值,这种情况下您会建议藏家收藏自己哪个时期的作品?
展望:当然是假山石系列,因为只有这个是最成熟的。我不推荐自己的实验作品,因为不够成熟,过几年可能我自己就否定了。收藏艺术就像收藏古董一样要买艺术家成熟的作品,买实验作品是一种投机心理,想以后能卖个大价钱,还有一种是藏家和艺术家关系好,愿意支持这位艺术家。但是我现在不需要谁来支持我,因此在我自己感到这件作品还不成熟时,是不会向藏家推荐的。比如上海双年展的时候我尝试了佛药系列,有三个藏家都想买,但是我都没有卖。因为实验作品往往时间紧、构思的时间短,不适合收藏,除非制作已成熟了。
记者:今年当代艺术的拍卖行情都不是特别好,一个艺术家作品的成交状况完全暴露在媒体的监督下,这种情况下您还会建议藏家去拍卖会购买您的作品吗?
展望:我也会建议藏家去拍卖行买,因为很多藏家在我这已经买不到作品,需要预订以及耐心等待,我的一位藏家等作品已经有三年了,明年五月份才能拿到。这时如果有人在拍卖会出售就可以买下来。而且拍卖价格和我的一级市场价差别不会很大。因为我的作品并没有热炒的水分。你在拍卖会上买到的作品,到我这里,费了很多周折也便宜不了多少。当然也有极个别的例外,比如有次拍卖会,我的一件很小的作品,拍卖价格是我手里作品的几倍。
记者:您觉得拍卖有哪些缺憾?
展望:我以前卖作品和收藏家都有沟通,而且知道哪些作品被哪些藏家买走,我们之间有故事,为此我还将这些故事写成一本书叫《新素园石谱》。但是作品一到拍卖会你就根本不知道什么人买走的。以前我和藏家的交流就是一种文化活动,有点像古代的文人,这是我想象中的艺术品出售的理想模式。但是现在不同,过渡的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把文化人的这种方式完全打乱,变成欲望的、野蛮的竞争,把人性的欲望不加任何掩饰地斗出来。问题是,人类社会是不是要把每个人潜在的所有欲望完全挖出来,或者是不是要把每个人潜在的竞争与攀比的欲望完全挖出来,这都是社会应该思索的问题。每个人都有兽性,但是必须要这样赤裸裸地展示出来吗?或者加以克制?当然,我也不否认适当真实的拍卖给艺术家带来的好处。
记者:很多艺术家并不惧怕金融危机,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您怎样看待金融危机?
展望:我挺感谢金融危机的,它给我时间,让我可以没有那么多展览,让我静心做后面的工作。年轻艺术家也一样,刚毕业就赶上经济这么好并不是好事。对年轻人来说金融危机是最大的机遇,能经历我们在20世纪90年代初经历的那种纯粹的艺术状态。如果他们能抛开经济危机前的中国当代艺术,另辟蹊径,这样的年轻艺术家就有希望!金融危机也是一个分水岭,就像六四之于八五的现代艺术。我和学生聊天时就这么讲,你们要有历史观,要看到眼前的机会,这个机会让你不要再模仿中国当代艺术,也让你重新开始。
记者:也有人说金融危机对于当代艺术来说就是一次洗牌。
展望:他们看的是洗牌,我看的是整个后期的当代艺术在模仿,今年模仿去年、或前年。2000年以后的很多作品是值得怀疑的。应该思考我们是在搞设计还是在做艺术。如果搞设计,你想做产品,每年都在替换。而艺术和社会的关系必须找到最恰如其分的那个点,能凝聚当时社会信息在里面,是需要深入思考,不是今天一个展览,明天一个展览就能出来的。艺术应该是艺术家长期思索的结果。艺术家要思考或直觉判断给这个社会带来什么,是热闹还是新想法?所以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无论玩世还是政治波普,都还是有意义的,他给当时社会带来新东西。但是94年之后就变成了一种跟风和模仿,接下来的是观念与装置艺术的发展,直到2000年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