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松
礼器是为了完成礼仪的器物。我们有非常敬畏的心境,在表达不好的时候,有一种称之为礼的东西,把敬畏写成条文代为述说。器物上的字迹是把我们生活的身影镌刻在青铜上,这就是先人早已把陈词滥调的附加物抛弃在一边,是为“真书”。李力先生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礼器铭文边上的人,他把艺术的附加物通过笔墨扫荡出去,他的书法我们不妨可以看为一个捍卫远古气息的卫士,刀剑如钩,捍卫着礼仪的笔墨印痕。
人是贪婪的,连美人都希望把它改造成天衣无缝的样子。为此,人们不惜搬来足以遮挡丑陋的诗情画意,来遮挡美之心灵的干枯。这里的故意性造就了当代整体书风的糜烂。光滑的祭品放在纸页上,遮人耳目,奴役每一颗热爱造型艺术的心灵。李力先生活脱脱把礼器上的天然造型倾泻出来,他想说的是:书法不是故意营造的,甚至不是刻意打扮的。一棵树绝不会说另一棵树长得丑,而人搬走的地方树就更加美丽,这符合书道。田野里插满了秧苗,灌满了水,秧歌袅袅,先人们和秧歌一块书写着。李力脱离了当代的造美作坊,走向了水渠之畔,他在铭文上看到了树的摇摆和人跪地虔诚膜拜的模样。这里记录的是人、物、生命膜拜自然的礼仪,它们都长在村庄之外,并不需要刻意地去描绘。李力的书法追逐先人的造型痕迹,把一切伪装的美丽全部删除,这情景是我们丢失很久的爱心。营造的艺术,它不会象婴儿,或者讲象早春的嫩芽那样,给人一种无知的品性。《古兰经》上疲惫的母亲和孩子在沙漠里,没有水喝,衰弱的母亲把孩子放在地上,婴儿用两只脚蹬出了一片汪洋。神性是把笔画写在礼器上,一个一个排列好,形成了文字的饥渴。千百年来,一直是书者用两只脚不断地蹬着,形成了艺术源头之水,汩汩流淌,摆在礼器上,也摆在李力先生一直追求的纸页中。
人道就是天道。人是自然物的普通一兵,人想奴役万物创造了奴役万物的文学、艺术和科学。这里的丑陋是被一直埋藏着,轻易不被看穿。先人不会轻易的讲“我们在忙艺术”,后人为了和万物打交道,把先人的铭刻也当作围栏,艺术在此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圈一圈的栅栏物。当然这里所讲的也是李力和同样人群的理想境界,笔墨的游来荡去也暗含杀机。
仅以此文供奉给先人迷恋自然的苦痛之心,也为书者李力的追求喝彩。
2005.0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