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昭坎
我到黄山已经五天了,现在住在北海宾馆,门前就是狮子林、散花坞、始信峰等黄山精华。昨天午后,下了一场阵雨,雨过云涌,和盘托出了散花坞里的梦笔生花,一缕太阳光射来。云雾中架起一条彩虹,啊,祖国江山如此多娇!今天一早起来为的是观看日出;可我起得太早,天还漆黑。思潮起伏,再也睡不着。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地上、墙上,可以画的地方都画上了,妈妈还生过气呢!
四年前,我中学毕业了,离开了家乡——上海,参加了安徽建设,在安徽芜湖纺织厂里当了一名电工。洪炉般的生活唤醒了我。我和同志们一起劳动,一起享受着大跃进的欢乐。生活,在我的心目中有了新的认识。我又画画。我画我的同志,画我们的劳动。我画得不太好,同志们并不嫌我,挺爱看,有一次,厂里的劳动模范胡秀英在炼钢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抢救了一炉发生事故的钢水,她受了重伤,可却念念不忘地问:“钢水出来没有?”胡秀英是一个苦人儿,出生十一天就卖给人家当童养熄,九岁就进纱厂当养成工,什么是苦,什么是甜,她比谁都清楚,因此,她才能临危不惧,舍已为公,这就是我们的人民,国家的主人!我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画了一组连环画,画出了她的身世事迹。连环画引起了厂党委的重视,让它在厂里展览,在市里展览。不久,北京的《纺织工人》杂志也刊登了这些画。党委宣传部长对我说:“给你笔,给你纸,好好地画吧!生活和过去会教会你画画的。”党委为我提供了学习画画的一切物质条件,给我指出了创作的无穷源泉,又请来了市里美术馆的画家们帮助我提高艺术技巧,还给我安排创作假,让我集中更多的时间进行创作。当我有了一点成绩,一月十二日的《安徽日报》就用几乎六分之一的版面刊登了我的宣传画《以革命的名义想想过去》。这时候,同志们向我祝贺,党委领导同志向我祝贺,芜湖市文联也来信向我祝贺,我曾经问过胡秀英:要是在解放前,像我这样一个小小电工,会不会这么走运?她只是向我苦笑、直摇头。可是,现在,这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然的。你瞧,今天,我以一个工人的身份和市里的文艺工作者一同来到这美丽的黄山,开开眼界,丰富生活。哦:就在前天,我们走过黄山疗养院的时候,正在那里养病的安徽省委宣传副部长、画家赖少其同志从窗口看见了我们,就招呼我们进去坐。我们谈起了怎样画黄山,他说:“先要多看看,找几棵典型的松、几块典型的石头,认认真真地,一笔一笔地画,画它们的结构,找出它们奇在哪儿,怪在哪儿,然后就会知道该怎么来表现黄山的气派了。做什么事情也都一样,老老实实地研究研究、分析分析,总能做出一些名堂来的。”他说得那么亲切,那么中肯,还拿出他自己在病中画的和临摹古人的山水画给我们看。这不禁使我又想了歌剧《洪湖赤卫队》里韩英唱的那支歌:“生我是娘,教我是党。”今天,我体会到这句歌词是多么确切,多么深刻呵!
啊!天亮了,东方漏出了鱼肚白。接着,一轮红日从云雾中喷薄涌出,瞬息间,就把万道灿烂的金光洒遍了人间。山风停止了呼啸,黄山松挺直腰,伸出青翠的长臂拥抱朝阳。寒夜收敛了余威,山鸟鼓噪着迎接光明。今天在这山上,是我第一个迎接了祖国又一个光辉煌灿烂的黎明。我站在始信峰项,呼吸着清甜的朝气,心中充满了太阳的光和热。同志,你相信不?只要有那太阳般的党,尽管先天没有赋予我足够的才能,就像这儿的黄山松,自然没有赋予它肥沃的土壤一样,我也会像黄山松那样,汲取太阳的光和热,茁壮地生长。我的理想,我的志愿——啊不,是党和人民对我的要求和期望,一定会实现。明天,我将和我的同志们,画下这世上美好的一切。
1962年8月13日于黄山
原载1962年9月24日上海《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