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杰
项诚学,一个本真的艺术家,他从中国的内蒙走到气候宜人的大连,但是,内心中对家乡的那种赤子之情,依然难舍难割,这种乡愁的孤寂之情,使他得以渐渐领悟到世界之本体的永存,与个体被抛的偶在,为了留存住那生命之源,他画了许多的重返桑都尔;为了保留住生命中的最后一丝自由,他不屈不挠的画着花的歌;为了思念,他在梦中神与物游。他的作品是敦厚与顿悟的统一、是质朴与尚美的结合、是具象与抽象的中介,是通向大道的原色显象。
一、生命之源:所爱的桑都尔
桑都尔,一个故乡,它成了项先生作为异乡者的灵魂栖居地,成了他生命的源头活水,他的爱浸透了那儿的山川草木、人马牛羊,为了爱,他不得不在画中重返桑都尔,在作品中,他真切地品尝了故乡的纯朴民情,暮色中家的温馨,少女与少妇的美丽、温情与风韵。正如他在手记中写到:“大兴安岭深处的一个小村落。木板房,矮草屋隐现于神秘的原始森林之中。绕村而过的河水,清澈的能让你看到地球的那一端,生活在那儿的人们,淳朴得让你感动、让你眷恋,让你难忘!十几年前,那里曾是抚慰我心灵的圣地”[i]
也许,正是这种对故乡的深情,才使大项的创作能量得到极大的发挥,他的作品气势庞大,从传统技法的写生开始,走向以情运笔,自具风貌。纵观大项的作品,可发现:1999年的作品标志着这一可喜的开端。他从注重光色块面的西画视野,转向以笔代心,直击画面,其用笔之肯定与果决,正是其情感之顺发,无间无碍,景象混成。如:《重返桑都尔之一》、《桑都尔写生》,这两幅作品基本上都以灰白色调为主,但前者画境较紧、后者较松。在2002年《桑都尔的少女》中,大项的作品出现了一个飞跃。作品中的少女,在一片白色的雪雾中,怡然自得,长长的睫毛使平和的双眼显的扑朔迷离,洁白宽大的衣袖与背景融为一体。其温和与傲霜之神情统一于一身。这正是大项对故乡那种超拔精神的理解,也正是他对故乡深深依恋之情的化身。古人云:诗有情景、物景之分,状难写之物如在眼前难,写不可名状之情尤难。但大项的这幅少女,却用简洁明净的色调使自己的真情得以形象化,使自己的心境得到了自然的流露,也使自己重新返回了“母爱”的故乡。是啊,在我们这样一个消费文化的时代,在用娱乐消解崇高、用金钱消解友爱的“现代”,诗人何为?诗情何为?我认为:不管大项的作品技术水平抵达何处,但是,他对真情友爱的持守,却是艺术创造中最为内在的动源,是值得珍惜与热爱的!
二、融炉炼丹:大花常开
明代心学大师王阳明在《传习录》中曾言:山中之花,当我未观此花时,此花与我同归于寂;当我观此花时,此花一时明了起来。项先生的《花语系列》色彩奔放、用笔粗壮,大有力能扛鼎之势。如:1997年的《花语之三》整个画面气象浑厚、色即笔、笔即意。花之为大,乃在于大项之画,是其对天地神人共聚一域的理解,此花在此境域中,“一时明了起来”。作品中的花没有逗人的骄姿,也没有哗众取宠的喧闹,有的只是土生土长的朴直和刚强,她们生长于中的画瓶,恰如从地里长出的树根。深绿色的叶子衬托出的红花,在黄天厚土中呈现出本真的色相。一道亮光像从天而降,划落在五色杂揉的盛花器皿之上。这是一种泰然任之的心境之美,也是进入本体之境的歌吟。她们之为原色,在于她们之为“无蔽”。
大项之伟力,更在于以一颗求真、向善之心,创造艺术中的自由。他说:“我爱花儿,因为花儿生命的过程与人一样,充满了追求与渴望。画花儿是自由的,你可以任凭你的心境和情思在想象中驰骋。我做《花语》,常常是不看参照物的,在白的画布上自由地放歌狂舞是最快意的。当你领悟到了生命的真谛便会感悟到花的语言”[ii]的确,当我们翻阅他的“花”系时,仿佛看见了一个自由的精灵时而翩翩起舞,时而狂风暴雨,时而激情似火,时而静如处子,时而悲秋如歌、时而又浪漫回忆,时而银装素裹,时而五彩缤纷,时而隐身于幽明之理,时而又在现实坦然面对。在花的世界里,我们看见了一个历时的大项,也看见了一个大项的不同生命空间。但这一切,都是他自由意愿的翱翔地,他的画,就是一个真实大项的挺立与重生。他的作品继承了中国传统美学的意韵,也积极吸收了西方野兽派与表现主义的大胆用色,从而在当代油画创作中呈现出别具一格的美学特色,这正是中国当代艺术屹立于世界之林的大方向。艺无止境,虽说由于各种原因,大项的作品还有其局限性,但我个人认为:他以融炉炼丹的气派,开创的“大花”精神,是我们这个机械复制时代的返灵药,是美育应该开发的新篇章。
三、梦回周庄:神与物游
在梦回周庄系列,大项基本上是以一个北方人的眼光去看典型的南方风景。小桥、流水、人家都被他那种豪放的审美趣味意向化。虽然,周庄的温蕴可爱没有了,但是其颇具历史感的现象却在作品中得以呈现。如在《梦回周庄之八》、《梦回周庄之九》,两种不同的色调,给我们展现了周庄过去与现在的交织,白天与傍晚不同的景物。在《梦回周庄之四》、《梦回周庄之五》中他对南方的回廊与小桥的刻画也是别有情趣。他的作品要久读,方可看出其中的韵味。在以上的作品中,我们发现:大项对景物神韵把握的较透,如回廊房屋幽静空灵的审美特征、独木桥的坚挺与忍力、房舍中散发出的暖暖人情,都是大项在梦中达到的神与物游之境。他采用的是线块结合的描绘手法,连塑带刻,从画面看,似乎可以闻到贾科梅蒂修长人物的气息,也可感受到中国山水大写意的境界。在梦中,人的理性得到控制,而非理性却处于极度的活跃状态,从而出现物我合一的天态。正如庄周所说:“不知是庄周化蝴蝶,还是蝴蝶化庄周”,两者形神达到合一的化境。事实上,大项画的并非梦,亦非梦中画,而是对自己创作中不执我法、不执他法,以自由的心灵与万物相感相合境界的一种描述。在其恍兮忽兮中,有象、有情、有信、有真,大项的作品是文与质的统一、是思与诗的辨证。最后,我想说:大项能够从学生时代严格的古典画风脱离出来,形成具有个性化的今天,一路不易。这是一种勇气,一种无为的勇气,一种超越的勇气,一种自甘寂寞的勇气。无为者终将成就真正的自我,也终将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大动力者。相信中国正有许多处于积极状态的暗涌者,他们将成为前进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