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
著录
说明
《壶月轩记》 元贤题咏
冰壶秋月莹澈无瑕 灵光腾越欲烛斗间
杨维祯像 吴伟 《铁笛图卷》(局部)
上海博物馆藏
文坛盟主 古今纵横
元之中世,有文章巨公,起于浙河之间,曰铁崖君,声光殷殷,摩戛霄汉,吴越诸生多归之,殆犹山之宗岱,河之走海,如是者四十余年乃终。
这是被明太祖朱元璋称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宋濂为铁崖君杨维祯墓志铭的开篇语。此开篇语强调和突出了杨维祯即使生活于历史上统治时间短暂的元代,在中国文学史上仍有着崇高的地位。
元大德、延祐以来,宗唐之风提统文坛,诗歌创作重在模仿,从而失去了自我性情。以虞集为核心的奎章阁文人圈“复古雅正”的审美倾向和创作意旨成为宫廷馆阁的主导,蔓延至整个领域。1344年,揭傒斯去世,虞集近乎失明,奎章阁文人的时代渐趋终结,以杨维祯为核心的时代来临。
杨维祯弟子贝琼《杨维祯传》中说:“元继宋季之后,政庞文抗,铁崖务铲一代之陋,上追秦汉,虽词涉夸大,自姚、虞而下,雄健而不窘者,一人而已”。
在诗歌创作上,杨维祯并不反对复古,别于诗学元四家之虞集、杨载、范椁和揭傒斯,杨维祯是以乐府诗为突破口,“寓意古题,刺美见事”,而且“即事名篇,无复依傍”,简而言之,即纪实写情,抒发自我性灵。因此,他在古乐府诗歌创作上取得了巨大成功,成为元代中后期文坛的领军人物,一代诗宗,其友朋与追随者不下百人,顾瑛、张雨、倪瓒、李孝光、张宪、陈基、董佐才、赖良、袁华、丁夏、项炯、吴恭、张元英、郑东、鲁渊等等,这就是中国文学史上规模最大、诗人最多,影响最为深远的“铁崖诗派”,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大诗派。另外,顾瑛的昆山玉山草堂雅集从至正八年到至正二十年,十余年间,大小雅集五十多次,参与者如张雨、黄溍、黄公望、倪瓒、王蒙、朱珪、杨基等等,杨维祯一直是主盟人物。
杨维祯学问渊博,“上下古今,贯穿百家”,其著述丰富,涉及经学、史学、文学、音乐、佛学、道教、书画艺术诸领域。在各个领域,杨维祯皆以“奇才”著称,除上述文学成就以外,另有史学论著《三史正统辩》,它有力地论证了晋、隋、唐、宋、元的历史正统顺序,而非宋、辽、金、元的顺序;而且,杨维祯在书法上的创新求奇所取得的成就,是与其他的领域创造一脉相承的,并且,光耀千古。
奇崛恣肆 创格章草
如果说,杨维祯在文学上的成就在于以乐府诗突破复古的奎章阁文体,那么其书法的成就在于以奇崛恣肆的行草书颉颃赵孟頫以及传脉之“赵体”风尚。艺术审美情感论者认为,艺术的本质在于表现自我,抒发情感。杨维祯提倡古乐府,实际上是其本身的个性契合了古乐府的抒情性特点,以诗书画同源异构理论来说,书画必然也是讲究抒情的艺术,而行草书这种书体更适合表现自我情性。杨维祯传世的书法作品,绝大部分为六十岁之后所作行草书。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存世可考的杨维祯书迹世界各大公私藏品约为30件(详见下表),在这30件左右的藏品中,其中题跋类作品约计6件,书札约计5件,以轴卷册形式呈现作品仅约为20件,且绝大部分为公藏,藏于私人作品少之又少,足见其书法之珍稀。
杨维祯目前已知存世书迹
有学者研究认为,至正十年(1350)之前,杨维祯行草书作品以《竹西草堂记》和《题黄公望九珠峰翠图》为代表,结字工整稳健,书写较为规范,基本保持字与字的独立性,结字清劲挺拔,书写自然,有灵动之美。
杨维祯《竹西草堂记》(局部)1349年作
辽宁省博物馆藏
其后,至至正二十五年(1365)之前,可视为杨维祯奇崛狂放的狂草书鼎盛时期,以上海博物馆所藏《游仙唱和诗册》、故宫博物馆所藏《城南唱和诗册》、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题邹复雷<春消息图>卷》为代表,其书写极为恣肆抒情,大气磅礴、笔力千钧,笔划的夸张对比较为悬殊,笔意旷达,书意连绵,故客有绕床叫绝者,足见其此时期的书写魅力。
杨维祯 《题邹复雷<春消息图>卷》 (局部)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自至正二十五年(1365)至其生命结束,可视为杨维祯晚年书作“豪华落尽见真淳”之时,是杨维祯章草与行草相结合的章草书创格阶段。以《梦游海棠诗卷》、《元夕与妇饮》、《张氏通波阡表》、《壶月轩记》为代表,书写似闲庭信步洒脱自然,酣畅淋漓之处仍见其奇崛古拙之态,可谓人书俱老,随心所欲不逾矩。在形式上,行草书中间杂草篆,使用古字、奇字、冷僻字,增加了奇诡怪异之态;章草笔法和行草书笔法充分融合,使得书写更加流畅、更加富有抒情性。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的书风令人耳目一新。杨维祯书法最为值得注意的成就,也在此时呈现出来。
杨维祯《梦游海棠诗卷》(局部) 1369年作
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藏
杨维祯《张氏通波阡表》 (局部) 1365年作
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众所周知,章草成熟之后的东汉至西晋时期,产生了杜操、崔瑗、张芝、索靖、卫瓘等大批章草书家,可视为章草书的全盛时期。东晋“二王”今草流行后,章草逐渐式微,至唐时以章草成名者如凤毛麟角,宋时便悄然消失于书坛。赵孟頫作为元代书坛盟主引领书坛进入一个“复古”的时代,书家们对赵书趋之若鹜,书坛又陷入日益单薄的流弊之中;但赵孟頫另外一个突出贡献在于,正是由于其掀起的复古书风,章草书才重新返回书坛。以赵孟頫、康里巎巎、杨维祯三家章草书试论之,赵孟頫变古为新,强化了古章草雁尾的波磔装饰性,使得书写更加妍美流畅;康里巎巎创新了章草字形,由章草书方扁结构转向长方结构,突出纵向取势,使书法自上而下的书写习惯迅捷自如;杨维祯将康里巎巎的长处加以利用,以章草笔法杂以汉隶、楷书和今草笔法,点画锐利豪爽、结字新奇多变,夸张变形、奇正相生,从而使得章草书有了一种奇肆雄逸的美感,从而创造出一种章草书极尽自由的抒情风范,一种“奇崛”书风蔚然而起。正是这种书风,为沉闷的元代书坛注入了新的活力,并直接影响宋克将今草、狂草与章草融合在一起,拓而为大至青藤白阳以及明清浪漫主义书风。
冰壶秋月 灵光腾越
杨维祯 《壶月轩记》(局部)1369年作
杨维祯的章草代表作有创作于至正二十五年(1365)《张氏通波阡表》、洪武二年(1369)《梦游海棠诗卷》和《壶月轩记》。《壶月轩记》计十开,内有杨维祯5开,乌丝栏,行草书37行,计436字,署年“已酉”为明太祖洪武二年(1369),杨维祯时年七十四岁,为其晚年笔。《壶月轩记》是杨维祯为青年儒生李恒所筑壶月轩作序文之书作,李恒是江阴人,避兵祸徙居上海,以耕钓为业,在清贫中坚守其志,求学日进,德行益明。因李恒先裔由福建迁至上海,南宋大儒延平先生李侗为福建人,时人称其人品为冰壶秋月,李恒居处取号壶月,有倾慕向往之意。故尔,杨维祯为之作序,并书。
杨维祯 《壶月轩记》(局部)1369年作
本作整体风貌为章草书,杨维祯将汉隶之厚重、行书之流畅,草书之变化以及篆籀之古朴融入其中,既高古淳厚又劲健流畅。作为章草标志之一的捺脚,“阴”、“李”、“字”“家”“放”“余”“平”等等字体的主笔横画收笔或者末笔的捺脚都被杨维祯处理的丰富多彩,而如“画”、“友”的篆书结构又将灵动跳跃之态复归稳重厚重古朴。
杨维祯 《壶月轩记》(局部)1369年作
行笔之中,虽如《张氏通波阡表》同样有乌丝栏为限,但顺读之下,字与字的映带自然、承接流畅,甚至如第十五行之“屡空”、“晏如”,第十六行之“壶秋月”、第十七行之“所履莹”等处牵丝连带,活泼潇洒;时而尖锋时露,无论是起笔的横画和行笔的转折以及收笔的波磔,所形成的锐利三角形点画更加突出了锐利劲健之风;加以配合字形长短大小,欹侧夸张的延展和收缩,如灵魂舞者于舞台中腾越闪转,貌若离,神又合,可谓“灵光腾越,欲烛斗间”“千变万化,精妙绝伦”。
杨维祯 《壶月轩记》(局部)1369年作
虽在乌丝栏内,却又将境界超越栏格,似看字如看舞动气象,这也正是杨维祯性灵之所在,情感之所在。罗振玉在后跋中评曰:“如出海珊瑚,悬崖霜柏,光莹四照,柯干峭拔”,所言不为虚妄。
杨维祯 《壶月轩记》(局部)1369年作
后附元贤六家作“壶月轩诗”题咏,分别为张枢、李毅、董佐才,张奎,赖善、俞参。其中除张枢、张奎书作之外,余者四人墨迹或为海内外孤品。
张枢,字梦辰,号林泉民、书巢生,陈留(今河南开封市)人,徙居华亭(今上海市松江),生卒年不详,为杨维祯弟子。善诗文,工行楷,日与子弟讲《春秋》,人为其品行清高而称之日:“林泉民”。年逾八十,精神壮健,明陶宗仪《南邨集》赠梦辰诗云其“写书竹简拈鲜碧,临帖藤笺拓硬黄”;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云:“枢工行、楷,日与子弟数十人讲《春秋》,或劝之仕,不应,人以是高之。称曰‘林泉民’。”贝琼《清江贝琼文集》卷二有《林泉民传》,《大雅集》卷七、《六艺之一录》卷三百五十八有《张枢小传》。传世墨迹有《石渠宝笈》中所载《元人诗帖一册》,内有张枢《和杨维祯草元阁诗》,今藏日本私人处;《蔡襄自书诗卷题跋》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等。
《壶月轩记》张枢 题咏
《和杨维祯草元阁诗》张枢
日本私人藏
张奎为元代著名草书家,本作钤印有“陈留张奎共辰生印”,可知张奎字共辰,张枢号梦辰,张枢另有一弟为景辰张壁,不知是否为兄弟。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其《元人法書冊》張奎章草书七言律詩,别开生面,在其章草里融入了比较多的今草因素,字形拉长,姿态奇特,但不乏稳重厚实之感,或受赵孟頫、邓文原、杨维祯影响较大,此一帧或可为存世张奎书法仅见二者之一。
《壶月轩记》张奎 题咏
《元人法书册页》 张奎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李毅(1304-?)一字弘略,吉安路庐陵县(治今江西吉安)延福乡人,儒户。祖省中,万安县儒学教谕。父以明,播州儒学正。毅中江西乡试第十三名,会试为第四十九名,元正统六年(1333)以《书》登二甲进士,授瑞州路同知新昌州事。
《壶月轩记》 李毅 题咏
董佐才(1324-1376),字良用,号胥山人,董纪兄,上海人。元末任广西洛容(今属广西柳州)知县,能诗。《大雅集》录其诗八首。从杨维祯学。董纪《西郊笑端集》卷二有《父祭子洛容知县董良用》与《祭洛容知县》。钱惟善七言长诗《篆冢歌》序:“云间善篆,以所书瘗之细林山中,题曰‘篆冢’。爰来征诗,遂赋长句以寄,云间者,朱芾孟辩也。又见董佐才诗”。
《壶月轩记》董佐才 题咏
赖善,或为赖良,字善卿,天台人,为杨维祯弟子,仕履不详。授馆于云间(今上海松江县),至正中编选时人之诗,择其“情深而不诡”“风清而不杂”“事信而不诞”“义直而不回”“髓约而不芜”“词丽而不淫”且“有关于世教”者二千酴首,类为八卷,前四卷属古体,后四卷为近体,成《大雅集》八卷。钱鼐、杨维祯等为其题序。卷首数篇偶有铁崖评点之语,今传之本为杨维祯删定之本。
俞参号易斋,应为杨维祯友。杨维祯《东维子集》卷二十三记有其为俞参门生郑茂才和王茂才作《初斋铭》和《止斋铭》;《四明丛书》第5集之《宋元学者补遗》又记张仁近、王茂才、郑茂才师俞参。
《壶月轩记》 俞参 赖善 题咏
一衣带水 重归故土
杨维祯《壶月轩记》作为其章草书的代表作之一,自书写之日起,深藏有识之家。历明至清,经王承录、盛昱、罗振玉、山本悌二郎等大家递藏鉴赏;盛昱题签,罗振玉题跋,长尾甲题耑。
“铁史藏室”为王承录藏印,而非杨维祯用印。王承录为清代上海浦东人,字量材,号铁史,又字铁卿。王承录为咸丰八年(1858)举人。授沭阳县训导,赴任不久,乞养归。善书法,大字学颜柳;小字兼赵董,与伯兄承基有“江左二难”之目。藏良砚颇多,自为铭识。兼精音律,尝手写元明人曲谱百余册。杨维祯《张氏通波阡表》、《壶月轩记册》、《如心堂记》(罗振玉旧藏,《百爵斋藏历代名人法书》珂罗版),三作皆为王氏旧藏,其鉴藏印“铁史藏室”皆钤盖于册首页之右下角。依此根据,《壶月轩记》应一直宝藏于沪上,后归盛昱。
《壶月轩记》(局部)
右下角为王承录“铁史藏室”藏印
《张氏通波阡表》(局部)
右下角为王承录“铁史藏室”藏印
《如心堂记》(局部)
右下角为王承录“铁史藏室”藏印
据山本悌二郎《澄怀堂书画目》记载:“此册为清代宗室盛伯羲(盛昱)的旧藏,题签为伯羲的亲笔手写。众所周知伯羲所藏的金石书画皆为精品,此册亦是其一”。盛昱(1850-1899)爱新觉罗氏,字伯熙,一作伯羲、伯兮、伯熙,号韵莳,一号意园。隶满洲镶白旗,肃武亲王豪格七世孙。祖敬徵,协办大学士。父恒恩,左副都御史。盛昱性喜典籍,梁鼎芬称他“精本最多,不轻借人”,如南宋绍熙年间刻本《礼记正义》70卷,史家称“海内第一孤本”,藏书楼有“意园”、“郁华阁”等名。所以此册封面题签“杨廉夫壶月轩记。元贤题咏附,郁华阁藏”为盛昱所书。
《壶月轩记》 盛昱题签
此册后经手于罗振玉,册后有罗振玉题跋。罗振玉字式如、叔蕴、叔言,号雪堂,永丰乡人,中国近代农学家、教育家、考古学家、金石学家、敦煌学家、目录学家、校勘学家、古文字学家,于清末奉召入京,任学部二等谘议官,后补参事官,兼京师大学堂农科监督。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罗振玉携眷流亡日本,至1919年春回国。罗振玉在日本时久居京都,与居住京都的富冈铁斋、长尾甲等人交往极多。因此,木盒有长尾甲题耑应为此时。
《壶月轩记》 罗振玉题跋
长尾甲是日本汉学家,中国书画鉴藏家。1903年移居我国上海,受聘于商务印书馆编译室主任,在中国住了12年,期间结交吴昌硕等中国艺术家;1914年,长尾甲返回日本,在京都以讲学、著述及书画为生。长尾甲收藏甚富,且以自己精通汉文化为骄傲,比如他因得藏唐代草圣张旭的真迹而将自己的斋室取名为“草圣堂”,又因得汉砖而题额“汉砖斋”。他对自己收藏的中国书画多配制考究的木盒,并在木盒上署名题识,年款往往署汉历纪年。
《壶月轩记》长尾甲题木盒
山本悌二郎为日本著名实业家、政治家、收藏家,号二峰,斋名澄怀堂。曾任日本业银行、台湾制糖社长、糖业联合会会长等,后连续当选议院议员,最后更成为了田中义一、犬养毅内阁的农相。山本悌二郎收藏中国书画甚丰,为日本20世纪初期著名中国书画收藏家,于1931年编成《澄怀堂书画目录》共12卷,内收所藏书画共1776件,上起敦煌石室写经,下迄清末,无不精华,其藏品收于他所建日本财团法人澄怀堂美术馆内,后有散出。
《壶月轩记》山本悌二郎藏印
山本悌二郎之后,此册归青山杉雨。王壮为《石阵铁书室铁书朱墨印拓选存》记有:“青山杉雨先生近得杨铁崖壶月轩记真迹,喜以名斋,属为刻此,壮为乙卯”,钤盖于《张氏通波阡表》的“获廉斋”,即青山杉雨得到杨维祯(廉夫)此卷之后,倩江兆申所刻。
《壶月轩记》最早见于明弘治十四年(1501)《铁崖文集》卷二与弘治十七年(1504)《上海志》卷五。自民国二十一年(1932)起,此作被海内外诸多学者研究著录、出版,较为著名者如《书道全集》第十九卷,山本悌二郎著《澄怀堂书画目录》(卷二);张珩著《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书法(三)等,张珩先生于《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中认为此册为晚年之作,言“时露颓气”,应为所见《书道全集》出版而未见实物所致,《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中著录作品如果张珩未见实物,而只是见到出版物后者照片,他会在手稿的页左写出,情况和本件相同。另外,以《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著录作品之精准,张珩先生如见实物,必然将作品印章、题跋、题签等等著录俱全,然六家元人题跋不曾出版于《书道全集》,所以《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也不能著录,出版书目印刷所致实物之笔划细节之处,张珩先生亦不能体会足深,故尔有此论断,不足为怪。
《壶月轩记》册,文辞双美,历经海内外鉴藏巨擘过眼考藏,东渡日本,又归神州,不可不谓之喜也。